俞云双深吸了一口气,正在主动向着那人走近两步,或者站在原地直接开口相问之间犹豫徘徊时,那人却先开了口。 “怎么不说话了?”卓印清的口吻中含着温柔笑意,不同于以前遇见他时那般喑哑艰涩,此时他的声音清润疏朗,宛若金玉相撞一般,“我可是听到前院的人回来禀报,在方才的婚宴之上,长公主可大有反客为主的架势。” 熟悉的声音染着满室淡淡的药香,若非俞云双的眼前蒙着一层大红盖头,时光便仿佛回到了隐阁竹楼中那些静谧安逸的午后一般。 ☆、第34章 饶是心中早有准备,俞云双的呼吸还是不由一促,背脊僵直地立在原地。 卓印清自说完那句话后,便一直靠在床榻上静默地守候着。 两人之间虽然隔着一块大红盖头,俞云双却仿佛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甚至能猜出他清澈的琥珀色眼眸中流动的温柔光泽。 俞云双在临出长公主府前,从檀香木盒中特意拿出的两封信笺依然躺在她的袖口之中,此刻却因为卓印清开口先说的这几句话,再也派不上用途。 心弦又一次被这人轻轻一拨,奏出几缕情丝,俞云双终于忍不住喟叹了一口气,开口无奈道:“秦隐,印清,仅是倒过来的两个字,却瞒住了凌安城中多少人。” 卓印清的声音仿佛含着一块温玉,琅然动听:“长公主。” 俞云双侧过头去,低声道:“还不快帮我将盖头掀起来。” 一声柔和笑音划过,而后前方隐约传来衣衫摩擦的窸窸窣窣,俞云双虽然看不见前方卓印清的动作,却也能猜出先前的他应是半靠在床榻上的。怕卓印清身体虚弱够不到自己,俞云双向前移了几步。 斜阳西下,将窗牖上的石榴花图案映了满地都是,俞云双脚下踏着斑驳海棠花影,每靠近他一步,柔和好闻的药香味便似是在鼻尖又氤氲开了一层。 指尖如清凉玉石一般的手从旁伸了过来,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在礼厅之中不让二弟掀开盖头,可是为了将它留给我?” 俞云双由他引着坐到了床榻的边沿,方才别人说出来并不怎么触动她的话,如今听他的声音说起来便觉得脸上有些烧。 “你说这些,脸上怎么也不羞?” “你不直说,那便是是了。”卓印清向着床榻旁倾了倾,拿起方才内侍放在红木托盘之中呈上来的喜称,在俞云双的耳边道,“夫人,我要挑开盖头了。” 声音染着笑意,七分温柔三分风流漾在耳边。 俞云双头一次与卓印清离得这么近,指尖忍不住攥了攥自己喜服宽博的衣袖,在听到了他那句“夫人”之后,不知为何心绪反而平复了下来,放松了背脊坐在那里,看着喜称的顶端从眼前盖头下方划过,而后那人的容颜便随着挑起的盖头渐渐露了出来。 卓印清虽然未能去参加礼厅的喜宴,身上却亦穿着喜服,厚重的嫣红色不仅未给他的面容染上血色,反而将他衬托得更加憔悴疲惫。 方才礼厅之中大家兀自笑闹的时候,卓印清便只能半靠在这清冷的内室之中,听着下人禀报着前厅的趣事,等着二弟卓印泽与他的新婚妻子礼毕,将人送到这个房中。 心中有些发涩,俞云双的手缓缓抬起,轻轻抚了抚他眼底那层深深的阴影。 卓印清泛着琥珀色光泽的眼眸与俞云双的视线直直对上,内里竟然有紧张之色一闪即逝:“我便是秦隐,你可会失望?” 俞云双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不会,秦隐便是我的夫君,与我来说只会是惊喜。” 卓印清终于忍不住轻舒了一口气:“其实那日在隐阁与你定下三年之约的时候,我便想将实情告知与你。” “只可惜我平日里每次都是一个人过去,那日却好巧不巧带上了一个裴小珩。”俞云双话毕,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的柔情转成了似笑非笑。 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了两张信笺,俞云双对着卓印清道:“不过话说到此处,我倒是想了起来,你几日前便托屈易公子将信笺捎给了我,今日才问我会不会失望,是不是迟了一些?” 卓印清的视线在俞云双手中的信笺上扫过,柔和的眉眼弯起,笑容之中竟有几分得意的孩子气掺杂在其中:“我便知道你可以看出来。” “我若是没有看出来呢?”俞云双将两封信笺抖开摊在卓印清的面前,瞥见他面上的表情,自己先气笑了,“卓主簿的字迹我便也只在大理寺中见过一回,且还是一张配置暗香之毒的方子。即便你这两封信笺上的字迹不一样又能怎样,暗示地这般隐晦,难道不怕我误以为你是因为病得糊涂,字迹才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两张信笺一张为秦隐第一次邀俞云双去隐阁时所书,第二张便是俞云双前一阵回到凌安城时屈易送来的书信。两张信笺上的字迹飘逸跌宕,韵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