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只多了一个掌灯的小丫头,看上去就十二三岁。 钟宛一笑:“你是伺候郁小王爷的?” 小丫头摇摇头,不太敢说话的样子。 钟宛道:“你去吧,我不用人伺候。” 小丫头不敢走,就站在桌边。 钟宛无法,对这个姑娘,他躺也躺不下,只能正襟危坐着,没话找话,“你在这边府里几年了?” 小丫头半天才轻声道:“五年了。” “哦,那我没见过你。”钟宛点点头,“我……以前在府上呆过一段日子,那会儿你可能才四五岁。” 小丫头胆怯的看着钟宛。 赶也赶不走,话也没得说,钟宛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刚翻了两页,看见那个小丫头慢慢地往书案前蹭了蹭。 钟宛继续翻书,余光留意着她。 小丫头以为钟宛没注意,颤颤巍巍的,抖着手,打开了小香炉。 钟宛又翻了一页书。 书页哗啦一声,吓得那丫头忙缩起手,一动也不敢动了。 钟宛估摸着是冯管家嘱咐了她什么,小孩子胆子小,手脚又不利索,拖到自己进屋还没料理好。 钟宛依旧不说话,静静地翻着书看。 过了好一会儿,小丫头又蹭到书案前,轻轻的打开香匣子,战战兢兢地,抓了满满一大把的安息香。 钟宛:“……” 小小年纪,心狠手辣。 小丫头不知得了什么授意,想了想,又抓了一把,全放进了香炉中,好悬将炭火扑灭,她抖着手把香炉盖好,退到了一边。 香炉中的安息香如熊熊燃烧,泛起滚滚浓烟。 钟宛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小丫头吓得如小鸡仔般扑棱了下。 “下去吧。”钟宛被气的没了脾气,“我困了,你一个丫头,总不能看着我睡觉吧?” 小丫头差事已经办成,本也不敢多留,她福了福身,如释重负的退下去了。 钟宛起身,看着那个小香炉哭笑不得,少年郁赦当年逼自己睡觉,也只是用了三五片安息香,冯管家这个老东西手太毒了,这满满的一香炉安息香……是要把自己熏的人事不省吗? 钟宛捂着口鼻咳嗦了两声,端起茶盏,泼在香炉里,转身躺在了榻上。 郁赦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钟宛失笑,这幸好是安息香,要是春药,自己一晚上独守空房,得被那个老东西害死了…… 钟宛最怕这种香,被熏了这一会儿就开始困了,他捏了捏眉心,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还是想不明白,郁赦的身世是怎么回事。 先不管宣琼说了多诛心的话,郁赦实实在在的是谋害皇子了,这都没事吗? 崇安帝到底在想什么? 是不是……年老的崇安帝顾虑太多,也不敢把郁赦如何呢? 钟宛紧紧皱眉,想想宣璟,想想选琼,感叹崇安帝命是真的不好。 仅剩的两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的没出息。 宣璟那个没脑子东西时至今日还在自己府里拼琉璃盏,宣琼……钟宛同他没甚相处过,但看他今天办的这破事,就知道这些年也是半分进益也无。 钟宛设身处地的替崇安帝抉择了一番,越想越心凉。 郁赦若真的是崇安帝亲子,那宣璟宣琼选哪个,将来怕是都扛不住郁赦的造反。 但皇位总要有人继承的,崇安帝快六十了,就算皇陵冒青烟让他再有个皇子,崇安帝也熬不到新皇子的成年了,但将来皇位总要有人继承的,钟宛翻了个身,头疼……难不成崇安帝真的想立郁赦? 要真这样,宣璟宣琼就一个也活不了,郁赦若要即位,不可能留着这些“名正言顺”的皇子。 宣璟宣琼也料到了,所以必然要早早除掉郁赦。 钟宛越想越心急,又开始惦记着吃着药的宣瑞,宣瑞病了好几天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向崇安帝请辞,偏偏又被宣琼这个糟心玩意儿搅黄了,钟宛气的磨牙,他被安息香熏的脑子转不动了,又愁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钟宛睡的很不踏实,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回到了少年时,生病被林思照料的时候了。 钟宛那会儿已经把消息传递出去了,心中大石落地,昏睡了过去,每天只有断断续续的半个时辰是清醒的,但也睁不开眼。 他记得林思那个粗手笨脚的东西端着一碗药灌自己,好似以前在宁王府同自己打水仗一般,直接往自己脸上泼。 钟宛积攒起全部的力气,顶着一头滴滴答答的汤药,跟林思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