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越来越高,甚至频繁得让雒阳市民习惯性开始绕路走。 毕竟反社会分子是少数,哪怕底层百姓仇富,愿意偶尔看看世家贵族倒霉,也不会乐意天天去看他们被砍手砍脚挖眼割耳,血流一地哀嚎阵阵之后再砍掉头颅,悬于午门。 那些大臣们的表现也不尽相同,有人痛哭流涕,瘫软在地,也有人痛斥董卓,慷慨就义,咸鱼还见过一个临风玉树般的美男子,一身白衣,气质绝佳,也一样地面如死灰,被拖到西凉人的屠刀之下。 ……她也不是心理变态,特意跑去城门口观刑,而是董相国在发现大家都很害怕这种事,甚至渐渐不想围观之后,就把行刑地点挪到了市廛。 【你看他生得那样俊秀,又那样年轻,】黑刃叹息了一句,【这样死去,岂不可惜?】 她没吭声,将目光转开之后,继续在人群摊铺中寻觅草药贩子。 【不想救他吗?】 草药贩子虽然没有寻到,但她在卖野菜的摊前倒是发现了她想要的东西。 枝条淡红,扁平肥厚的叶片圆圆小小,如同马齿一般。 人群中心的惨叫声响起,随即没了动静——熟练的刽子手们为了防止这些行刑者破口大骂,对董相国搞什么人身攻击,上手会先割掉舌头。 “来两斤吧。”她不为所动地掏出了钱袋,想了想又问一句,“能再搭半斤荠菜吗?” 【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黑刃又叹息了一声。 这一次它的叹息获得了主人的回应,但她仍然是在小心翼翼将那包野菜装进麻布口袋之后,才有功夫回答他。 【我的同情心很宝贵,不会浪费在那些公卿世家子身上。】 【因为他出身高贵,所以他不值得被同情?】 【因为在董卓和这些高门子弟的战争游戏中,】她耸耸肩,【他们是玩家,而我们是游戏内容。】 这场战争自初平元年开始,成为了笼罩在雒阳街头巷尾,盘桓不去的阴云。 众所周知,董相国心情不好的时候,他总是得杀点人的。 他杀公卿,杀名士,偶尔也会杀一个皇帝或是太后——据说那位被迫退位的皇帝,弘农王刘辩在被鸩杀之前,还作了令人潸然泪下的绝命歌: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蕃。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真的,太有文化了。 她那个小肚鸡肠、一事无成、望之不似人君的少东家怎么就没能在赴死之前,留下什么千古诗篇呢? 难道说庶民就该从生到死都发不出一声像样的呜咽? 这个不成体统的疑惑偶尔会待在她的脑子里一会儿,然后又被什么不经意的事冲散了。 这几日孔乙己家过得不太好,但也不独他一家,全城百姓过得都不怎么样。 天气虽然转暖,雒阳方圆两百里内已近无人烟,进城卖柴的人越来越少,出城拾柴又要冒着生命危险,干柴的价格便越涨越高,终于涨到大家将要用不起的地步。 乍暖还寒时,最难将息,平凡人家为了省点柴草,取暖是不能随意取暖的。家中有多余的衣服,便多穿两层,这也算是殷实人家,没有多余的衣服,便靠着一身正气去扛一扛,贫民区那一排小窝棚,每天都能运走几具正气不足的尸体,而后窝棚上搭的烂草便被邻居们哄抢一空,连搭梁的木板也不会留下,最后只剩几堵泥墙明晃晃立在那里,算是告诉别人,这里曾经有过主人,他也曾在世上走过一遭。 ……其他家当倒不怎么有人下手,因为这种人家里经常没什么家当可拿。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