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自家老小,也要操心粮米干柴; 西凉骑兵也会负责管理这些百姓西迁,但他们更多地是四处巡逻,射杀每一个企图返回雒阳,为关东联军添砖加瓦的人; 街坊邻居间原本应当推举德高望重的老人出来主事,但这样的劫难之下,莫说有些老人为了不拖累儿女,不曾离开家园,便是跟着家人一同出门的,渐渐也开始有心无力起来。 当秩序的光辉照耀不到漫漫长安路上满脸疲惫的百姓时,盗匪便渐渐产生了。 那些原本在城中活动的无赖地痞开始寻觅起了他们的目标,先是那些没有宗族庇护,家中又没有男人的孤儿寡母,一袋米也好,一捆柴也好,若是抢到两只鸡,那也是一桩美事。 但最莽撞的无赖地痞也不会跑来招惹东三道这十几户人家,尽管这其中也有孤寡,而且十分好下手。 他们都听说过那个杀猪匠的名声。 那人看起来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瘦弱少年,貌不惊人,声音也哑得紧,就快要说不出话,怎么看,都不过是个城墙根儿下讨饭的乞儿模样。 ……天知道他如何有那样的力气?又如何有那样的本事? 十常侍之乱那一夜,被那个杀猪匠所杀的,亦是城中隐隐有名的盗匪,出刀见血,杀人亦不眨眼的亡命徒,竟那样悄无声息地为他所杀? ……好似杀的不是几名经历过无数阵仗的老兵,而是案板上的猪猡! 这样的消息传出来时,盗匪们还有些半信半疑,一个黄口小儿,如何能以一敌四? 他走路不吭声,吃饭不吭声,晚上睡觉甚至没有鼾声! 只是见了他拉弓射箭的本事之后,群盗们再无怀疑。 ……这样的神箭手竟然藏在市井间! 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不敢对东三道这群鳏寡孤独、老弱病残随意下手,只好暂时寻觅其他更适合敲打的百姓来压榨。 盗匪们自然是不敢随意下手的,范夔却不同。 他可不是什么流寇无赖,他是雒阳城中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羊四尚在时,他或许会看羊四的薄面,放过这条街,但现在大家既然各凭本事吃饭,羊四又已经不在,这十几户人家凭什么还不知情识趣一点,打开包袱,上缴些柴米油盐,给他的儿郎们填填肚子呢? 他可知道羊家虽已破败,家资仍有余饶,若是能得了来,至少够这几十人半月吃用! 这样的想法原本是不讲道理的,但在这样一条逃难的路上,大家各凭本事,本来也讲不出多少道理。 这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在一处坟茔后反复踱步,远远地望着那一片炊烟阵阵之间,埋头吃饭的瘦弱身影。 他看得那样仔细,怎么看也看不出特异之处,甚至看得将要冷笑起来了。 难道这群蠢人真以为那个貌不惊人的黄口小儿,只凭一手箭术就能护得他们周全吗? 第26章 长河一般的队伍仍在缓慢前行,其中渐渐开始有掉队的人了。 粮食不够的,柴火不够的,在路上喝了几口未曾煮沸的河水,腹泻不止的,淋了两次雨便开始感冒发烧的,慢慢便会落到队伍的后面去。 百万人的迁徙对于沿途是个灾难,越往后,资源就越少。 普通百姓便是在家中生病,也总是熬一熬、忍一忍就过去,何况是在路上,又哪里能寻到大夫来照看他们?那些掉队的人前景……一望可知。 队伍天明即出发,下午便扎营,有帐篷的人可以打开帐篷,进去睡一个好觉。没有帐篷的人便在林间寻觅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稍作安慰。 当然,百姓们家中是不会备着帐篷这种东西的,还是巧手的妇人们自己一针一线,用油布缝补出的。这东西晴天犹还好,雨天可是金贵极了,粮食全靠它才得以避免受潮发霉,因此若说这支队伍里,什么东西比粮食还要金贵,大概就是帐篷了。 眉娘有一个小小的帐篷,平时用来兜着粮食,装在推车上,到了晚上便将它打开,让阿谦睡进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