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下应当万无一失了……偏将想,虽然未必能将这人活着捉回去,但…… 那一道电光亮起得十分突兀,因为哪怕隔着浓烟与火光,也能看到夜空中的星月交辉,所以这名偏将意识到那电光来自那个剑客手中长剑时,那些兽皮包裹,厚重无比的杨木长牌,与他那些长牌兵,竟然在这破开火光的长剑下一分为二了。 那个少年剑客的肩膀和腰腹处各中了一支弩矢,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裳,但他仍然站在那里,带着森冷的目光,方圆丈内再无一个活人。 少年剑客就那样踩着他的士兵的尸体,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了过来,而那十不存三四的士兵已经全然散开了……甚至说得更准确点……那些士兵在这个重伤的人面前完全崩溃了。 ……他应该赶紧上马,他可以骑马离开,他不是已经逃了一次,他的腿为什么在哆嗦?! 那个少年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半身鲜血,眼睛里却一丝痛楚也没有。 ……他在笑啊。偏将肝胆俱裂地想,他受了那样重的伤,为什么还能笑出来? 他怎么还能笑出来?! 但陆悬鱼的确是微笑着说出那句话的,随着她吐出每一个字,黑刃上的电光便更亮一分。 那一役之后,“列缺剑”之名,以及惊雷般的剑术,还有那句话,自关中始,终于传遍天下。 “我不会退,不会败,”她说,“更不会死。” 第74章 想象中的围追堵截并没有到来。 事实上,大部分西凉兵都是由中小军官带领着,漫无目的的在城中劫掠而已。盛宴开始前他们或许还有斗志,但当他们终于可以在王城的尸山血海上享用饕餮大餐时,这些人其实根本没心思出城追击某个小人物。 那些高级将领自然更没心情,他们在忙着冲进宫中,瓜分董公留下的最后一点遗产,并且商议整个朝廷的去留。 在仓皇的公卿大臣之中,只有司徒王允陪着十一岁的天子,登上了宣平门楼,沉默地注视着长安一片火海。 “李郭二贼势大,长安既破,必不利于卿,闻温候曾欲携卿同出,”小皇帝有些迷惑地看着这个老人,“卿为何不与温候一同离开?” “臣犯了一个错误,”老人温和而平静地说道,“所以臣不能离开。” 王允究竟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十一岁的天子还不是很明白,但他总归知道身边的这个老人是大汉最后的忠臣了,因而他又一次急切地想要说服他,“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卿可速去,以待来日?” 这位身着黑袍,因而显得格外清癯孤高的老人耐心地听到最后,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天子聪慧而有仁心,虽然年纪尚幼,他已经忍不住去想象,这位皇帝亲政之时,那个海晏河清的大汉天下了……但他的微笑很快收敛了起来。 他是看不到那个缥缈而明亮的未来了,但他的确还有一点用途。他既是公卿之首,又是刺杀董卓的主谋,如果他跟随吕布逃走,天子将成为西凉人发泄怒气唯一的目标。 但只要他留下,他能够想方设法将西凉人的怒气尽量地聚拢在自己身上。 “陛下最需要臣的时候,就是现在。”他像在聊每一天的朝政那样,不疾不徐,也没有丝毫的慌张和悲切,“臣当奉身以死,报陛下,报社稷。” 因此李傕与郭汜在宣平门楼下等到的,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焦躁而绝望,惶恐得如同丧家之犬的王允。那个老人黑袍方履,腰佩长剑,甚至连头上的进贤冠都理得一丝不苟,庄重而凛然的风姿令李傕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然后他撞上了站在他身后明明看到这一幕,却退也未退,更没有给他让出半个位置的贾诩。 李傕对上贾诩那双平静而略带一点嘲讽的眼睛,心中的敬畏便转为了蓬勃的怒气。 “王司徒,”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上前,左手按剑,语气不善地问道,“董公何罪?尔竟行此下作事?!” 王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天子面前,将军竟纵兵如此,作威作福,又何必问董卓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