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吭声,假装没看见;同心忙着做针线活,眼皮也没动一下;陆悬鱼非必要时一般懒得同李二讲话,因此车上车下只有不到五岁的羊家小郎指了指李二,口齿不清地嚷了一句,“他怕了!” ……大家都有点尴尬。 “怎么能说是怕呢,”李二尴尬道,“起风了啊,这一会儿要下雨的。” 清晨还光芒万丈的太阳,过了晌午就躲进了乌云背后。听了李二这句话,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看天空,于是又是同心开口说话了。 “郎君,出门时走得匆忙,油布恐怕不够用,好在今岁雨稠,树木茂密,不如寻一处林子避雨?” 同心出的是个好主意,但林子也不那么容易寻到。整个关中平原被李傕郭汜践踏过一遍之后,他们一路寻不到还有烟火气的村庄,寻不到还能长出几粒粟米的农田,也寻不到没被砍伐过的树林。寻觅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棵树大根深,没被西凉人随手薅了去的槐树,树下已有一大家子,李二赶着马车过去,跟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也就将车停在树下了。 “你媳妇呀,”那一家子的老太太里笑眯眯地望了望同心,跟李二打招呼道,“是个俊俏的小娘子。” ……董白和四娘还是不吭声,陆悬鱼也放弃在社交场合开腔,于是一瞬间诡异极了。 “不是,”同心似乎有点想笑,但最后还是没笑出声,只是露出了一个凉飕飕的笑容,“邻居。” 那一家子似乎也有点尴尬,至少四十有余的媳妇是瞟了这边几眼之后,很想将婆婆拽回来,但老婆婆还是努力地跟他们搭话。 “兵荒马乱,不容易呀……” “是是是。”这回李二终于敢出声了,“不容易,不容易。” “怎么就你……”老婆婆看了他一眼,又转过来扫了陆悬鱼一眼,“就你一个汉子啊?不容易呀!” “啊这……”李二的汗珠就下来了,拼命地在那里给马车解套子,“阿姥,还有这位郎君呀。” “还没长胡子,就是个小娃子。”老婆婆又瞥了她一眼,皱了皱鼻子,“你们——” 儿媳妇终于看不过去了,起身连拉带拽地将婆婆请了回去,大家不必继续用脚抠地抠出一座新长安,纷纷也如释重负地开始干活。 最金贵的肯定是那两袋粮食,得用油布裹起来。其次是车上所有器皿都得装满水,出城时虽然满地都是水,但方圆百里地表水的水质都能跟恒河看齐了,哪怕煮沸也不能入口,因此下这一场雨肯定要赶紧囤些雨水。 再其次自然是拾柴,生火,以及尽量别让同心和这一串儿小朋友淋到,然后煮点东西吃。从昨天清晨一直到现在,大家基本处在水米没打牙的状态,也实在熬不住了。 ……干柴其实也挺难捡。 但他们不论方向地瞎转悠,既然能寻到这么棵树,就证明西凉兵没那么用力地搜刮过这附近,因此忙活半天,将下雨时,李二抱着一小堆树枝回来了。 “郎君,郎君看看那边?” 自长安的方向又陆陆续续过来一群难民,奔着这边来了。 看了一下他们的配置,陆悬鱼稍微安心了一点,牛车上堆着粮食,坐着抱孩子的妇人,两旁还有十几个男人,为首的骑着一头骡子,三十几岁的小胡子,穿着绸缎衣服,看着很有点儿气派。 看着像那种富商,或者是小士人,不管怎么说是不会打她们粮食的主意,大概也是过来借地避雨。 这附近还有几棵小树,陆陆续续也有几家流民在下面躲雨暂歇,一眼望过去,似乎还真没有充足的位置给这个车队。 ……那个车队奔着这棵树就来了,她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车队里一个健仆打扮的男子跑了过来,很不客气地呵斥了一句,“有贵人在此,为何不知避让!” 她看看那一家六口,已经支好了锅,搭好了小棚子,见了这幅气派,连忙诺诺地应了,七手八脚开始收拾东西。 半空里忽然落下一道沉雷,滚滚低鸣令那个健仆神色更加焦急了几分,看向李二的目光也就特别不友善了起来,“你是聋子,听不见我说话么!”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