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有些血迹,但久经沙场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别人的血,她的衣服上也有血迹,手里拎着的刀子也有血迹。 “女郎——” 那鸦羽一般美丽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她似乎有许多话想要说,却并不是对他说。 她回到下邳时,还是下午,天气热极了,蝉在树上疯狂地叫。街上有小孩子拿了根竿子去粘那蝉,竿子细细长长的,她路过时看一眼,便会转开目光。 这样的天气里,猪肉都只能放在井中或是地窖里拿冰镇着,但猪下水即使这样镇着也会很快不新鲜,所以这些东西干脆拿出来摆在案板上,折价出售,有穷人图便宜,过去翻翻捡捡那些血淋淋的,仿佛前一刻还在热气腾腾的肠胃,她路过时看一眼,也立刻转开了目光。 这个世界一夕之间变了个模样,又或者是她自己变了,因此看到什么都会无端生出联想。 泥泞的地,青色的竹竿,雪亮的刀,还有鲜血淋漓的动物内脏,她看到什么都会想起那场战争,想起她将那把刀捅进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肚腹里的感受。 “我现在终于知道,阿兄为何不愿我从戎。” 同心跟四娘上街去了,有支商队自兖州而至,其中的针线商人带来了许多新鲜样子,同心对此很感兴趣,一定要去看看。 家里只剩下小郎带着阿草玩,以及阿兄。 “战争总是会改变一个人。”阿兄如此说道。 “阿兄是如何忘了那些事的?”她这样问道,“我晚上一闭眼,便能见到那一日的情景。” “我忘不了,”他说,“我只是告诉我自己,不要被它改变太多,至少我最看重的那部分,不能被它改变。” “……最看重的?” “‘我’之所以是‘我’,不是别的什么人的那部分,”阿兄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家阿兄其实一直很不会说话,偶尔说得很含糊,偶尔说得很缥缈,经常说得不礼貌,于是总会将人噎得说不出话。 但陆白听懂了他的意思,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我懂了,阿兄。” “那就好,”她家阿兄温和地说道,“还有件事想同你说,阿白。” “什么事?” “我是个女人。” “……阿兄?” “我是个女人,”她家阿兄……或者是阿姊,那样严肃而期待地,又有点紧张地看着她,“之前我是女扮男装,阿白,你懂吧?” 陆白被噎得长长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那些肮脏的,残酷的,血腥的画面一瞬间被这个惊人的消息击穿了,自脑海里驱散了。 她过了很久之后才回了一句。 “……我不懂啊!我怎么可能懂啊!阿兄!不!阿姊!” ……虽然说这个话的时候有点尴尬,但总归还是,还是说出来了。 陆白的表情像是短暂地崩溃了,宕机了,捂着脸不知道想什么。 最后还是接受了,并且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喉咙,恍然大悟。 “我就在想,”她说,“阿兄那般不贪恋美色,到底是因为眉娘姐姐,还是因为阿兄就是不好此道!” “换个话题吧,”陆悬鱼尴尬地说道,“换个话题。” 健妇营用她们的表现换来了奖赏,抚恤,以及分发武器的各项待遇。 但下一步究竟要如何呢? “阿姊是要一支亲卫队吗?” “嗯……嗯……”她想了想,“你想来吗?” “我可以分阿姊几十人,”陆白说道,“但我的健妇营不能去。” “……为什么?” “阿姊是天下无双的剑神,她们跟在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