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妇人见了便羡慕!” 妻子脸色一变,“郎君给你的路费,你怎好拿来随意花用!” “这算什么随意花用,你放心吧,”李二拍了拍胸口,“郎君根本不在乎这两个小金饼,这一次的差事我是看明白的,不管怎么样,都要将信送到那位诸葛郡守府上就是。” “那你也……” “这徐州繁华不及雒阳远矣!”李二嫌弃了一句,“待我出门探看一番,必有极繁华的城镇,好歹替你置办些东西回来!” 这段路途分为两部分:前半程在徐州境内,后半程顺长江逆流而上。 天气已渐渐有了转凉的苗头,早晚便能睡个好觉。糜家商队家大业大,带上这位陆将军的信使,自然是多有照顾,沿途村镇中都有糜家早已打点好的下榻之处,虽说这些住处经常也不过就是些泥屋草棚,但胜在遮风避雨,干草铺好,再平整了铺盖卷躺上去,就是一夜的好眠。 这条路之前数度曾有贼寇出没,而后关将军领了五百骑兵,便将万余贼寇剿灭干净,当真神勇无比。 从下邳到广陵的这段路不说极顺遂,但也算是安全无恙,然而自广陵上船后,旅途就变了个样子。 很多年后,面对自己的孙辈,李二还是会回想起他在码头,登上糜家商队运米货船的那个下午。 波涛浪涌向东而去,一刻不曾歇息,但江风却是自东向西,逆流而上的。借了这股江风,广陵的商船便可以一路向西南而去,途径建邺、庐江、九江,最后到达豫章的南昌城。 此时已过盛夏,却还未至初秋,江水渐长,满帆之时,虽说是逆着江水而行,行船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只是糜家船队十分谨慎,每到一处码头,总与其余船只汇合之后,方才继续前行。 李二初时觉得坐船是件新鲜事,很快就不这么觉得了。 他坐了几天的船,就吐了几天,先是吐出饭食,而后是汤汤水水,再然后呕得连胆汁也要一并吐出,没过几天光景,便瘦了一大圈。 ……不独他一个,那几个三将军送给自家将军的幽州老兵也是这么个吐法。 即使如此,船队靠岸时,船老大也不许他们下船。 “沿江两岸皆有渠师出没,你们当是什么好去处?” “请问……”李二小心地问道,“‘渠师’是何物?” 船老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们当这是太平年份不成?渠师便是水贼!” 几名北方老兵也跟着神色一变,“这江上还有水贼?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现今郡守刺史们互相攻伐,这一段水道又在袁术治下,他手下那些贼人还少了吗?若是寻常百姓敢随意靠岸,劫掠了卖作奴隶也就罢了,你们这几位,一见便知老革身份,岂能容了你们性命!” 有靠岸的商船,自然也有往来下船的人,站在甲板上望一望,岸边村落一片人间烟火气,有搬运货物的帮佣,有吃饭住宿的客舍,有涂抹得妖娆的妇人,深处似乎也有赌钱博塞的去处。 “这……”李二不死心,又问了一句,“这看着很是安宁……” “这两岸无数水寨,当初还藏过锦帆贼哪!你们此时看它安宁,夜里便变了个模样!”那位壮汉如此说道,“便是这江上往来的商船,也须凑够几十甚至上百艘,才敢一起出发!” 这天夜里,李二睡得很不踏实。 他恍恍惚惚似乎做了些梦。 梦到雒阳杀猪的日子,又梦到跟着东三道的邻里一同去长安的日子,又梦到跟着陆悬鱼从长安艰难跋涉,一路来到平原的日子。 他曾经在下过大雨的泥泞中,拉着板车,一步步地艰难行走在丛林中的土路上。 同心那时病得很厉害,小郎哭个不住,陆悬鱼离开她们去打猎寻找食物,于是李二不得不短暂承担起这个队伍里的队长责任,一边清理出一块平地,搭起泥灶,一边笨拙地安慰小郎,看顾同心。 那段时光虽然狼狈极了,但他一点也没有担心和惧怕过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陆郎君不倒,他总会保护他们的。 而在离开下邳还不到一个月的这天深夜里,李二忽然害怕得轻轻发抖起来。 他不知道在恐惧什么,但他苏醒了过来。 底舱十分闷热,连小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