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撤军之后,农人得以慢慢地逃回来。 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只能忍饥挨饿,挖些草根,摘些树叶来吃,但他们还有希望,因此可以饥肠辘辘地回来看一看,辛辛苦苦耕种了半年的冬麦究竟如何了。 太史慈之前就下了令,要几个办事稳妥的队率领了士兵们去帮农人收粮。 收过的麦子只有一小部分需要脱壳,脱壳后便可以进一步加工,变成这些农人的口粮,剩下大部分麦子则不必脱壳,保留了外壳,就能保留住谷物的新鲜,其中再分出一小部分拉走,等待装进粮仓里。 古人说“适百里者,宿舂粮”,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些将要远行的人才会将谷物从粮仓里搬出来,连夜舂好,沉甸甸的带着离开才能安心。 太史慈就是这样想的,觉得有些事完成之后,心里便有了沉甸甸的满足感,然后便是离开去奔赴一段未知的长路,也不会再留什么憾恨。 他怀着这样的心思沉沉睡去,睡了不知多久,似乎梦到许多过去的事,比如他年少时想要外出谋求出仕,却因乱世而一无所获,回到家乡时听说母亲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困苦,又受过谁的援手,于是接下来的一身本事就用在了四处征战,不停地还人情上。 直到那天夜里,他为孔融出外求援,骑了三天三夜的马来到平原城,在城外的瓜田里遇到了那么一位看瓜少年。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太史慈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几声鸟叫,噪噪切切,离得并不远。 他睁开眼时,便见了帐篷上方的小天窗上站着两只鸟儿,伸了脖子在往里看。 他勉强想要坐起来,仔细观看时,鸟儿忽然就飞走了。 ……坐起来的太史慈忽然意识到,那些折磨他许多时日的伤痛大为减轻了。 这对于陆廉麾下的士兵绝对是一件喜事,因而这座建在河滩旁的军营也像那两只鸟儿一般,叽叽喳喳起来。 叽叽喳喳的话题基本都是围绕着太史慈,先是说起这身伤是怎么来的。 “当初被冀州兵拦住时,还以为太史将军要出大事,不想当真将厌次城打下来了!” “王校尉口口声声不能提早出发,恐惹守军疑心,还不是闯了这样的大祸!” “要我说,他必定是嫉恨太史将军……” “这话可不能说!” “王校尉是跟着陆将军自平原一路来此的,现在被太史将军压过一头,心中岂不……” “你们懂什么!”终于有个贼眉鼠眼的人挤进了话题,“且不说太史将军何等勇武,而今又立了这样大的功劳,就说太史将军那张脸!” “那张脸怎么了?!” 这个老兵一挑眉毛,“你们这些人,忘记陆将军是女郎了不成!” 于是一片恍然大悟的声音。 “可不敢乱说,这话若是被将军身边亲随听去,难道还有命么!” “纵使不要这条命,我也得说——”另一个带了点东莱口音的士兵颇讲义气地大声道,“太史将军有这样的相貌!这样的忠心!现下又立了这样的功劳!哪一点比不过那些世家送来的黄口小儿?!我看就是并——” 说并州人,并州人就来了。 ……这就有点尴尬。 现下青州无战事,这十几骑都不曾戎装,只作寻常装束,随从的坐骑上带了几个包裹,跟着为首的武将下马之后,便有人拎着过来。 于是这些心情放松的士兵看到走进营中的武将之后,立刻神情又变了。 “这人怎么总往这里跑……”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