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至?” 这位关羽麾下的武将面如死灰,刚想要讲话时,她脑中一个激灵,伸出一根手指,掩在嘴唇上,又指了指哨塔下那片火光照不到的阴影之处。 陈到立刻会意,跟了过去。 “刘景升的书信迟了,”他说,“下蔡已经被曹操所夺,淮河为曹军所阻断,主公讯息不得而知,关将军正欲北上击破曹军,援救主公!” “……他不曾等主公攻破寿春?” 陈到缓缓地摇了摇头。 “真汉贼也。” 站在这里掐腰骂曹操是没有用的。 曹操的攻势果决狠辣,带着泰山压顶的气势,不留一丝仁慈与怜悯,她其实是知道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明日我便拔寨启程,与二将军同去,我派人送你去后面歇息。” 陈到一眼也没多看那灯火通明的帐篷,只肃然行了一礼,“辞玉将军多小心些。” 聪明人就是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想法。 “放心吧。”她简短地说道。 现在的皖城还是一片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的景象。 当她走进去时,听到了一片歌功颂德的声音。 宾客们在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他们赞美刘使君是三兴炎汉的希望,赞美陆将军能媲美古之圣贤,他们讲到心潮澎湃处,自己先红了眼圈,湿了眼眶,他们每一个人祖上都是汉臣,都食汉禄,他们愿意为大汉肝脑涂地。 听啊,他们那样慷慨激昂,不要说她信不信,他们自己也许都信了。 为什么不信呢? 这是乱世不假,但一百多年前不也这样乱过一次吗?天下人皆知王莽篡汉,而后炎汉再兴。 到了这一次,为什么不能三兴炎汉呢? 既然乱世里站出了刘备的人,既然刘备又能有关羽陆廉这样的名将辅佐,既然中原眼看着有一位姓刘的霸主冉冉而起,那么士族为什么不能将他们的目光与忠诚再度献给大汉呢? 他们不需要背弃高尚的名声,不需要行那些鬼蜮伎俩,因为这个光明美丽,且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选择对他们而言,同样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那些泪水就是为此而滑落的。 他们在那一刻不需要表演,不需要伪装,只要告诉他们自己,他们是汉室最忠诚的臣子就够了——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刘备不断取得胜利的前提下。 一部分胜利是关羽打下来的,一部分胜利是她打下来的,一部分胜利是他自己打下来的,这些胜利交织在一起,维持住了那个光辉得几乎能照亮天下的美名。 如果他们知道刘备兵败,他们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这就是曹操的想法。 他用他的兵马明确而冷酷地告诉她了。 而她必须要维持庐江士族的信心久一点,再久一点。 只要他们的信心动摇,但还没有彻底破碎之前,她和她的同袍,她的主公一起结束这场战争就好。 “将军,”一个亲兵悄悄走了过来,俯身递给了她一封信,“有信至。” 她握着酒爵,略有一点疑惑地看向他,“谁的信?” “曹操的军师祭酒,郭嘉郭奉孝。” 郭嘉的信言辞十分温和,前几句先是在同她叙旧——叙两人在鄄城曾经短暂相处过一段时间,他对她印象很深,认为她直爽可爱,很可以结为好友的旧——然后夸她护送流民的事已经传到了北方,哪怕是曹营,听说的人也无不赞叹,他家主公曾经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