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扭动时也跟着在地板上擦拭描绘的图案;有人踩过了血泊,慌不择路想要逃走,因而留下的一连串血脚印; 还有壁衣上、墙柱上、地板上、案几上、以及门槛上,都留下许多模糊的血手印。 鲜血汇聚起来,慢慢地流出了这间灯火通明大屋,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这间主室的门已经大开,夜风肆无忌惮地冲了进来,将沾血的壁衣卷起,仿佛一面面招魂幡,正替那些死去的人诉说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即使是上过战场,并且堪称身经百战的老兵曲六,对这一切也感到触目惊心。 因为这不是一场战争。 这是一场谋杀。 小吏已经忙忙地吩咐起了他们,那些尸体被抬走了,但这间屋子需要被收拾干净,可想而知,他们这个晚上会很忙乱。 但再怎么忙乱也比不过这座城中有身份有地位的那一群人。 他们是注定不眠不休的,比如说田豫。 这二十余宾客并不尽数住在城内,因此搜捕起来很费力; 但其中也有几人是兄弟一同前来,一家人,这样倒还省了一点力气。 吩咐过那些出城的校尉之后,田豫又立刻派人给孔融送了信。在这一切都安排完之后,他匆忙带兵包围了崔府。 然后田豫见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陆白。 她穿了一件蜀锦裁制的墨绿罗裙,金线一般的纹缕在灯火下散发着光彩,将她整个人都映衬在那种恍惚而不真切的光晕里。 但她的手上拎着一柄短刃,有粘稠的鲜血在慢慢滴落,落在她的裙角上,然后田豫才发现,一路自厅中走出,陆白的裙角已经浸透了鲜血。 在她身后,那些婢女打扮的女兵正从满地的尸体上一根一根地拔出弩矢,以细布擦拭干净,再重新放回随身携带的匣子里。 “它们染了血,不能重新放进弩机里,”陆白察觉到他的目光,便这样解释了一句,“需要清洗干净之后涂上油脂,打磨保养之后才能继续使用。” “……你杀了他们?” 陆白站在台阶上,那样平静地望着他。 一阵风起,厚重的裙角虽然不能被这样温柔的秋风吹起,但她的发丝轻轻地拂过了那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庞。 有一丝不知何处而来的血迹跟着发丝,轻轻地擦在了她的脸上。 “他们背叛了阿姊,也背叛了青州,”陆白停了一下,腮边浅浅地出现了一个酒窝,“先生,我行事鲁莽了?” 不,她行事不是鲁莽。 除却诛杀这些背弃孔融,也背弃了刘备和陆廉的士人,斩断袁谭伸向北海的手之外,陆白这样做还有一个隐秘的理由——她想要断绝掉孔融与袁谭媾和的可能。 田豫甚至觉得,陆白这样行事,不仅想要让孔融站出来,旗帜鲜明地与袁谭彻底决裂,甚至还不放心他的选择,也想要用这种方式来逼他。 她的计划看起来还略显稚嫩,算不上周详缜密。在一场屠杀之后,还需要他和孔融完成善后。 但如果连这种“并不周详”都被她考虑进去,变成变相逼迫他和孔融表明态度计谋呢? 如果陆白真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之后,选择了这样一条路,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心思深沉,下手狠辣,即使对自己的盟友也永远保持着一份怀疑与警惕的人。 她身后一团灯火,神情十分模糊。 田豫忍住没有开口,没有这样发问,没有向她确认。他更希望陆白并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她只是被崔氏三番五次地威逼,愤而用这种激烈的方式来对抗这些想要用她当人质,挟持陆廉的士族。 “你……”他最后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你做下这样的事,意味着什么?” 陆白怔忪了一会儿。 那个跟着阿姊从长安一路到了平原,又从平原来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