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忽然突兀地说起了以前的事,她有点迷惑,盯着他看,不理解他怎么讲起了这个。 “其实除了刘使君与云长和翼德将军之外,以我观之,自将军之下,很少有人打过这么久的仗。 “日复一日,甚至是年复一年,一直在行军,一直在打仗,打得久了,再懦弱的新兵也会变成无畏的老革,生死离别渐渐习以为常,都看得淡了,”张辽缓缓地说道,“精兵便是如此历练出来的。” “……我也察觉到了,”她下意识地应和,“我的队率,什长,伍长,都与以前不同了。” 张辽眼睛弯了弯,点点头,“主帅也会变得不同。” ……她也历练出来了? 但张辽的声音慢慢变冷了: “仗打得久了,人就会变得迟钝,我曾以为只是一路辛劳,太过疲累,因此不愿意去多思多虑。伯逊却对我说,兵事是生死间的大事!心志再刚强的人,若是日夜都在生死之地搏杀拼斗,于许多事上也会变得鲁钝的。 “——温侯便是如此。 “时逢乱世,他能带着我们这些并州人闯出一条生路,何等的艰辛,何等的不易! “但这条路走得久了,便容易令人生起惰心。 “温侯之勇武,堪比项王,却不能看明白这世间种种,因而处处碰壁,”张辽缓缓地说道,“将军,且细思。” 张辽似乎出去了。 留她自己坐着,盯着那杯冷掉的水发呆。 冬日里,水总是容易冷的。 但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她和吕布有什么相似之处。 吕布是会后退的,会畏惧的,会打败仗的。 而她不会。 她凭着钢铁一样的意志力,凭着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她始终可以不断地取胜!她可以赢下一场又一场战争! 将那些冀州人赶出去? 将他们留下!永远的留下! 她打了一路的胜仗,也死了一路的人,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需要放弃她的家园! 而田豫、陆白、祢衡,他们为了保住北海,保住这半个青州,他们又付出了多少! 凭什么冀州人就可以全须全尾地回去?! 凭什么她要交还袁谭?! 她坐在那里执拗地盯着那杯水,脑子里混乱着,爆裂着,转过许多个念头。 她忽然站起身来,决定将这些纷乱的战势与地形都暂时丢开。 “……将军?将军要出去?” “没事,”她一面披上在营中常用的打了补丁的氅衣,一面说道,“我自己出去,你们不用跟着。” 市廛变得热闹起来。 封城结束,附近郡县的,徐州的,甚至是冀州的商贾都有人来剧城,卖些货物,而且生意也很好。 有些生意气味有点大,比如卖牛马的,卖猪羊的,商贾在那里扯着嗓门喊半天,生意做得好不好且不说,粪蛋倒是被这些没有公德心的牲口洒了满地。 ……对面就是卖汤饼的,还有人就在摊边的草席上坐着吃东西。 那边热气腾腾,这边也热气腾腾。 她在市廛里溜达来溜达去,心里想着要买一点什么小吃。 那些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心心念念的美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热气腾腾的缘故,似乎没有了食欲。 ……她的食欲跑到哪里去了? 她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