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眷们哭声震天之中,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文士匆匆忙忙走过来了。 “公子!”张昭的声音比女眷们还要洪亮些,“先君这是让公子以诸姓为肱股呀!江南可安!” 那些静立着,冷眼看着的江东士族们听了这话,神色微微动了一下。 他们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在了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上。 而那个看起来十分文秀,甚至有些怯懦的少年被张昭牵引着,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噙着眼泪向他们行了一礼。 “小子年幼,以后江东诸事,皆靠诸公了!” 有人忽然上前了一步,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公子!我等受先君厚恩,无以为报,若不能尽心以保江东,来日于泉下如何与先君相见哪!” 当他嚷出了这句话时,那一群江东士族们仿佛一瞬间醒了过来,一个个都扑了上来,用泣血般的嗓音同孙家的女眷比高低,誓要将他们那腔热血,那腔哀愤,那腔赤胆忠心都一并宣泄出来! 屋子里乱糟糟一片,哭声此起彼伏,震得房梁也要轻轻颤抖时,忽然有人的哭声停了下来。 那些士族的哭声,一个个地停了下来。 门口处出现了一个年轻人,满脸满身的尘灰,一见便知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但他脚步匆匆地走进来,见到孙策的尸体时,眼睛里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他没有哭,但孙权见了他,却像见到自己兄长复生了一般,忽然扑过来,号啕起来! 周瑜伸手过去,紧紧地拉着孙权的手。 他的眼睛里还是一点泪水都没有,冷得像冰一样。 既为臣,又为友,甚至还有升堂拜母的交情,因此周瑜也如孙家人一般披麻戴孝,守在了孙策的灵堂前。 但他与孙家人还是不同。 孙家的人服丧就是服丧,只穿麻衣,不着他服,周瑜却外穿麻衣,内衬铁甲,昼夜守在孙权旁边。 他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好像不是个人,而是一个不放心幼弟的幽灵,可是每当有人来吊唁,他的手都会不自觉按在剑柄上。 直到看不过眼的张昭来劝他,周瑜冷笑了一声。 “张公莫非以我为愚人么?” “你若能杀尽江东豪右,”张昭冷冷地说道,“我不拦你。” 周瑜厉声道,“张公以为我只一人一剑,杀不得他们?!” “我见公瑾与黄公覆、程德谋这一群武将的神色,便知你们欲行何事了,”张昭叹了一口气,,“只是公子与这一众女眷,又当如何?” 夜深人静,孙策棺木前,二人相对无言。 “为今之计,唯有你我辅佐公子,举贤任能,各尽其心,才能保住江东,以图来日。” 周瑜咀嚼着这个词,忽然感觉满嘴都是苦涩。 哪里来的来日?待公子成人,袁曹刘这一场大战早就分出胜负,想要一个“来日”,除非这位小公子也是如他父他兄一般的名将。 ……谈何容易? 伯符那一腔争霸中原的热血,那些精兵强将,那些誓师之语,皆随这一腔热血,尽洒尘土之中。 这位孙策的至交好友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 “我反复揣度,只觉此事颇不寻常,那班宗贼虽对伯符怀恨在心,恐怕并无胆量串联许贡门客,更无这般狠毒谋断,”周瑜问道,“究竟是谁在出谋划策?”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