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座大营每一日的情况都详细报来。 ……但后面的营地也没什么可报的。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那片布满了拒马的营地里也跟着点起了炊烟,有士兵拎着水桶走过,还有人无精打采地在两丈高的箭塔上他打哈欠,见到这队乌桓骑兵过来,那个人立刻就精神了,指着他们大声地嚷着什么。 ……然后箭矢破开空气的声音就追过来了。 蹋顿这个清晨没吃什么奶渣或是麦饼。 当斥候带着满身的露水,湿漉漉地返回乌桓人的大营时,蹋顿正在喝一碗热腾腾的奶茶,除此之外还有洒了芝麻,加了油脂的烤饼,以及一条烤得颇为肥美的黄河鲤鱼。 最后这个东西刺有点多,但他还是满不在乎地塞进嘴里,一口一口,嚼得很仔细,直到将那些小刺也研磨成了骨粉为止。 他听过报告之后,又问了几个十分琐碎的问题,才让斥候下去。 “现在不仅咱们进退两难,”他说道,“陆廉也一样了。” “……大单于?” 乌桓大单于摸了摸下巴,“陆廉那支中军摆明了是等着文丑的,要是不来,她又该怎么办?” 扎营是个很麻烦的事,尤其是这种大家都在野外行军,临时扎营的情况下,就更麻烦些。陆廉的前军和后军中间隔着蹋顿的分兵,于是中军就左右为难了。 她不能在这里耗下去,因为敌人只会越等越多。 但如果她主动出击,攻击蹋顿的主力,她就必须做好文丑的骑兵奔袭而至,攻击后军的准备。 谁让东郡地形狭长呢?文丑可以每日往返百里,退回冀州军的大营,但陆廉却没办法一路追过去。 “大单于用兵如神,果然高妙!”偏将赶紧捧了一句,想想又小心地接着问,“陆廉如此为难,咱们又当如何行事?” “咱们?”蹋顿摸摸自己嘴边的胡子,“咱们等着就是。” 他的手忽然顿了一下,然后从浓密的络腮胡子里捡出一根鱼刺,毫不在意地塞进嘴里,慢慢将它咬碎。 太阳又一次升起了。 今天的大单于不吃胡饼了,厨子为他做了一碗面汤,见他爱吃鱼,特意用几条小鱼煎过之后熬了乳白色的浓汤,又在里面加了些面粉,煮成一个个的小面团,上面最后洒一把小葱,吃起来就非常鲜香扑鼻。 斥候依旧是在他吃饭时进来的。 陆廉似乎很沉得住气,两座营寨什么变化都没有,中间依旧被大单于的分兵隔开,士兵们依旧困在营地里。 “什么异常都没有吗?”蹋顿一边喝鱼汤,一边问,“仔细想,不要漏了什么。” 队率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报告,偏将看看大单于,又看看那个斥候队率,挥挥手,让他下去。 “等等,”蹋顿突然出声了,“帐外那个小个子,让他进来。” 王帐里的人都是一愣。 片刻之后,那个小个子骑兵低着头,有点畏手畏脚地走进来了。 “你是莫卢家的幼子。” 车利大吃一惊,抬起头时,眼圈就感动得有些红了。 但大单于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只是笑呵呵地指着他说,“你和你阿兄长得很像啊。” 这是乌桓人的王,统领着十几万人!居然记得他这样一个小人物!蝼蚁!草芥! 那个小个子一下子就扑倒在地上了,额头紧紧地贴着地毯,连自己之前抱怨过的小心思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蹋顿还在笑呵呵地一边吃饭,一边看着他。 “你的队率,所言不实吗?” 车利额头上又浸出了一层冷汗。 “小人断然没有这样的——” 蹋顿的声音还是很温和,但似乎慢了一些。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