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守住大营。 只要他再守住一日!他的援军就会来了! 乌巢的士兵已经入睡了。 如无意外,第二天他们是应当启程南下,去救援文丑与蹋顿的。 可是又有人说话了。 “蹋顿得了印绶也就罢了,竟还同主公成了姻亲……” “他既得了这些好处,怎么不为主公肝脑涂地,还要将军去救?” “乌巢重地,将军不可擅离啊……” 这些声音纷纷杂杂的,有些尖细点,有些浑厚点,有些带着并州人的口音,有些则是地道的冀州话,他们慢慢地伸进这个即将知天命的男人的神经里,轻轻地搅一搅,将他的思绪彻底搅乱了起来。 “毕竟还有文丑将军在,”他艰难地说道,“不能不救。” “文丑将军既已先行,”又有声音说道,“怎么还要将军出马?” “将军之兵,步兵多,马兵少,奔赴官渡好歹也要两日,若是蹋顿已经败了呢?” 那可是陆廉,蹋顿真能守得住吗? 第424章 就在蹋顿决心死守的那天夜里,牵招麾下的骑兵返回了乌巢。 战马折损大半,他没有那么多匹马,只能让人先去乌巢报信,再寻来板车,将伤员放上去,让马匹慢慢地拉着走,其余人跟着步行。 得到这个消息时,淳于琼原本正准备吃晚饭,现下他是断然吃不下去了。 “文将军竟战死了?!” 那个满脸泥土和着血迹的骑兵听了这话,眼窝处立刻冲出了两行泪水,“若无牵招将军为我等筹谋,全军尽墨矣!” 淳于琼丢下了竹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将它呼出去。 “他是如何筹谋的,你且细细道来。” 当淳于琼的部将们听到消息,匆匆忙忙赶来时,牵招的骑兵已经被带下去包扎,中军帐里只剩下一个仆役,正跪坐在将军面前,小心地为他重新烤一烤那条鱼。 那条鱼被剖开了肚腹,在炉子上摊成两页,上面洒了点香料,刷过油,再经火一烤,引得整个帐篷里都带上了那股鲜美的香气,令人无法忽略掉它。 淳于琼的胃口似乎又回来了,他盯着仆役将它重新夹回盘中,端到他面前后,才抬头看向自己这几个手下。 “文丑已死,蹋顿亦危矣。” “若当真如此,主公安能不怒?” “将军可要连夜发兵,援救蹋顿?” “乌巢重地,将军或可请监军发兵至此……” 这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坐在那里,一声也不吭。 他似乎整个人都陷入了那条烤鱼的香气中,正全神贯注地思考着那蒜瓣一样的鱼肉进嘴时的鲜美口感,但也可能是被这个可怕的消息所震慑住,因此不得不细细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在这样的思考中,他的肩膀也不知不觉坍塌下来,于是整个人都佝偻在那,像是团正在融化的雪球。 但他终究还是维持住了作为乌巢主将的姿态,重新将背挺直了,那双无神的眼睛也重新找到了聚焦点。 重点不是南援蹋顿,他想,他有精兵,这事不假,可是他凭什么去填蹋顿的坑呢?主公又不曾将族女嫁给他家儿郎,又不曾为他表一个爵位。 他现下需要做的,是为蹋顿文丑战败之事寻一个替死鬼。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