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围在火堆旁,一边吃,一边警惕地望着中军营的方向。 天还没亮,将军的大纛隐在冰冷的黑暗中,茫茫然只有一片火光。 陆悬鱼起的比他们更早,早在士兵们刚刚醒来时,她已经换上行军时的戎装,走出了中军帐。 “将军不想再等一等吗?”司马懿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等什么?”她问。 等天亮,还是等援军? 司马懿很想说点什么,但还是闭嘴了。 比如说等关羽那边的消息,如果那边有转机,会吸引这些援军的注意力过去,到那时她就可以击破淳于琼—— 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与清晨寒冷的薄雾中,太史慈走了出来。 他也是一身戎装,数日前那场战斗将冀州军逼到退守营寨不出,也在他脸上留了几道浅浅的伤口。 看到她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太史慈不以为意地伸手摸摸。 “我无甚大伤,辞玉何必如此,令我去洼淀如何?” 她摇摇头。 “子义前日一战,令冀州军闻风丧胆,白马之战非子义不可。” 太史慈似乎也很想再说点什么,但也闭嘴了。 清晨的光透过薄雾扫落在这片寒冷的土地上,映出蓝紫色的影子。 当一个又一个脚印覆盖在上面后,影子就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黑,周围却渐渐地明亮起来。 有寒鸦站在枝头,哇哇地叫上几声,用不祥的眼睛注视着这支自冰原走过的队伍,注视着车轮碾出来深深的车辙,那些人腰间的寒光,直至最后将目光转移到他们的脸上。 他们的脸色还很红润,这令寒鸦感到有些沮丧,但它毕竟很有耐心的猎手。 它展开翅膀自枝头飞起,跟上了这支队伍。 “洼淀”准确说不是一个地名,而是一种很像沼泽的地形。 陆悬鱼不是地质专家,不能准确说出这两种地形的区别,在她看来,沼泽地一定是湿润且布满杂草与泥淖的,而洼淀不一定,旱季时它可能只是洼地,雨季来临时还有个清澈的小湖,总之是没有沼泽里那么多丰富动植物资源的——但可能同样危险。 濮阳至白马之间有这样一片区域,面积很大,但因为近几年的旱灾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洼地。尽管没有名字,但因为地形很像巨人的车辙在泥土上碾过后留下的凹痕,因此当地人也会给它一个“车辙淀”这样的怪名字。 陆悬鱼之前驻守濮阳,四处巡逻时曾经去过,那里的草长得很高,有大片的鸟儿栖息在里面,叽叽喳喳地在低矮的枝头间寻找嫩芽吃,看起来土地很肥沃,但里面没有人住。 毕竟这里无论是雨季、发水、亦或者黄河决堤时,都会迅速变成一个浑浊的小湖,因此没有人会住在里面。 但她带走了太史慈一万兵马,向着这个方向出发了。 陆悬鱼根本不知道那些援军在哪,对面很狡猾,将气息掩盖得十分缜密,她不能用查的,只能用猜的。 向濮阳而去的斥候失踪了几十个,一般来说就是死了或者被俘了,但濮阳周围还有逃回来的人,只有向着这个“车辙洼”去的斥候一个都没回来。 这称不上一个成熟理智的理由,太史慈希望再派些斥候去,张辽甚至表示自己要去当这个斥候。 但陆悬鱼觉得,他们等不了。 太阳晒在肩头,似乎今天的温度上升了一点,但也许是清晨吃了炖肉的缘故,有士兵走着走着就出汗了,层层的脏衣服上透出汗水洇湿的痕迹,里面还混杂了些自己的血迹,亦或别人的血迹。 ——他们是要去哪里呢? ——他们不会走很远的路,因为大部分辎重都放在了白马营地。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