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那面铁牌,挽在手里看上一看。 当他发现那不是出自青州工匠之手,而是从另一个冀州刀盾兵的手中夺来的,这个矛手的身上似乎迸发出了无穷力量。 他没有注意到援军的到来,没有注意到对面正在变换旗令,也没有注意到青州兵向后撤退了几步,更没有注意到对面有士兵远远地坐在了地上,并且手脚利落地正将蹶张弩往脚上套。 当那支冀州军冲过来时,最先作出反应的是后军。 两翼已薄,白马大营的兵马正在努力将他们挤压后退,因此太史慈不能再用侧翼来接这支敌军。 当旗令传下去时,一直守在营寨前的后军开始向着那支兵马缓缓而动。 有人在窃窃私语。 ——你可胆怯了么? ——可是,可是,咱们只有两千人,对面看着就比咱们多哇! ——有子义将军在,咱们是什么都不必怕的! 声音暂停了一下,片刻之后,又悄悄响起来,这一次,背景里沉重得几乎能撼动地面的脚步声更近了。 那声音里的稚嫩也更清晰了。 当那支旗帜上没有丝毫夏侯诸曹痕迹,士兵的衣着也与兖州军无一丝相关的兵马冲过来时,后军里的新兵们按照教导那般举起了藤牌与环首刀。 在那一刻,他们正是这样感慨的: ——真想再吃一碗阿母做的腌鱼饭啊。 那是一支藏在左近的兵马,他们身上有许多细节能为佐证,但这又并非淳于琼的兵马。 比起那些满怀仇恨而士气高昂,并努力向前的冀州军,这支援军的士气则是另一种类型——他们向前时是谨慎的,走的每一步都很慢,他们挥出兵刃时甚至有点缩手缩脚,像是有什么顾虑。 于是青州兵试探着向前一步,他们也立刻后退了一步。 这令后军中的新兵们立刻鼓足了劲,嗷嗷叫着冲了上去。他们以为遇到了比他们更新,更怯懦,更草率的军队。 但在接战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这支军队的战斗姿态就完全变了。 他们展现出了极其可怕的韧性。 两军交锋时,阵线在初期会保持完整,之后随着时间推移,一定会变成一场混战,到那时就要开始考验士兵们训练的水准和默契了。 他们必须继续成伍,成什为建制地保持战斗,互为援手,前排有刀有盾,后排就当有矛有弩,这意味着他们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你的敌人受了重伤,只要再补一刀,他就一定会死去,可他也不是傻子,他从你面前逃了,你追不追呢? 如果你追过去,这一路上会不会被其他的敌军剁上两刀还是小事,等你杀死了那个敌人,终于心满意足地想回到队友身边时,你还能分辨出方向,并且找到你队友所在的位置吗? 你的前后左右到处都是人啊!像二月社时的集市一样,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啊!区别只在于他们不是欢笑着逛街,而是专心将对面的人头砍下来! 你找不到回去的路,可是对面那一伍的敌军已经齐心协力,向着你而来了! 有人在混战中短暂地叫了一声,就像在东海碎碎的冰面上突然掀起一个水珠,很快淹没在海浪之间。 在东莱的海边,或许当真有一位老妇人停下了正在修补的渔网,抬头四面张望。 天色将晚,她什么也没看到。 太史慈又一次从侧翼回到了中军。 他走的路不远,因为现在中军也逐渐撤到了大营前,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些伤。 冀州军同样也有腰引弩,也有神射手,他以箭术袭扰对面的传令官,对面便立刻回敬了一排八石弩射出来的箭。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