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揖礼,扭头就往外走。 当然,送这位使者出门什么的待遇不要想了,这次能放他体体面面地回去而不是一路滚着出辕门,已经是卞夫人那件罩袍的功劳了。 ……但郭嘉似乎不满意,就在她从案几下将匣子搬出来,正准备往身上披时,帐帘又掀开了。 ……郭嘉又回来了,就在她刚穿了一只袖子时。 她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脸又热又涨,很想拔剑给这货一剑劈了。 但郭嘉回来明显不是为了嘲笑她的,他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郑重。 “将军,”他忽然说道,“我有一言,未知将军肯纳否?” 她很遗憾地将胳膊从袖子里抽出来。 “请。” “曹公一片诚挚,确未视将军为敌。”他说道。 “这个,”她说,“我不用耳朵听,而是用眼睛看。” 郭嘉听过之后点点头,又躬身行了一礼。 有亲兵重新将帐帘放下,帐门口的脚步声渐渐离去。 尽管是使者走后商讨军情的严肃会议,但她还是让小二和小五煮了点汤饼端过来,大家一起威仪不肃地边吃边聊,吃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帐篷里多来点热气,比如司马懿就不怎么动竹箸,而是只会频频将手放在罐子上取暖。 “你们觉不觉得刚刚郭嘉很古怪?”她舀了一勺汤喝了,整个人也放松了些,“他来这里不是一直在说这件事吗?” “他说得倒也没错,”太史慈说道,“曹操只有五千余兵力,如何能击败我们?” “就算他当真胜了一场,必定也要损兵折将,何必如此?”张辽停了停,望向小五,“可有醋?” 高顺不言语,但是小五捧着醋进来时,他也要了一勺。 于是帐篷里又飘起了热腾腾的酸味儿。 “如果这样说的话,”她假装没闻到,“曹操是真心实意与我交好?” “未必交好,只不过欲以作态之辞,令将军不与他为敌罢了。” “但将军亦须小心,”司马懿冷不丁开口,“若曹操与袁绍又结盟约,当如何?” “若当真如此,他何必将质子留在将军营中,又何必那般恭谦地送衣物来与将军?” 几个人聊了起来,她不吭声,唏哩呼噜地将滋味并不算浓厚的汤饼全部打扫干净,放下碗后,打了个嗝。 现在来梳理一下整件事。 曹操留曹植在营中,是为了安抚她吗? 她可以反向推理一下,如果她是曹操,对面敌军那位统帅和他交情是十几年前帮忙救下几头猪,似乎还不错,但仇怨就海了去了,比如在刘备奉朝令殴打袁术时偷袭,比如派郭嘉四处写信鼓动周边诸侯敌对他们,尤其对面统帅有道德洁癖,而他在徐·州还杀出过一个“泗水为之不流”。 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她跑去态度诚恳地请求对方主帅交还自己儿子,会发生什么事? ……肯定是狮子大开口啊!哪怕不要钱不要粮,怎么不得要你亲自过来让人家打一顿出出气,哪怕不动手呢,给你出点各种花样,比如让你写个道歉信再盖了章,然后复刻个一百二十份走到哪贴到哪,那也不仅仅是社死的事儿,那是人设崩塌!以后再向士族要钱要粮,谁搭理你呀! 以她这种想不出什么缺德计策,报复也就只有这种程度的人来想,那也是能想出这些路数的,要是换司马懿来呢? 怕不是就要精心策划一场行动,保准斩下曹孟德狗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