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秀喜欢博弈。 尤其喜欢与棋力相当的对手博弈。 对手之间若是实力悬殊,就像喝一碗淡而无味的白开水。 相反,棋逢敌手,将遇良才,却如陈年佳酿,回味无穷。 从个人本心上来说,他并不讨厌凤霄与崔不去。 这二人之中,玉秀又格外高看崔不去一眼,惋惜他天生病弱,无法习武,又欣赏他算无遗策,绝地逢生。 若是换个地方,换个身份,两人说不定还能好好较量一番。 但今日,刀光与剑影之间,却只能有一位胜者。 两人交手已近百招。 一人中了奈何香,一人有伤在身,都无法发挥全部实力,玉秀出手时只觉真气凝滞,左右掣肘,心头对崔不去的恨意不由更深一层。 正如他不常用刀,其实凤霄也不常用剑,软剑之于他,只是没有琴可以抡人时的替代品。 但他的剑法与步法结合,依旧堪称精妙绝伦,天下无双。 玉秀应付得也有些艰难。 剑光如山峦起伏相叠,山重水复之后并非柳暗花明,而是无尽轮回,凤霄的内力仿佛取之不尽,足以驱使他的剑气将玉秀的去路团团封住,玉秀虽不落下风,但他意识到,此番可能无法杀死凤霄了。 非但没能杀死凤霄,连崔不去都有可能苟活下来。 他心念一动,手中刀光即起,推向凤霄面门。 凤霄自然而然后退避开,却见玉秀蓦地折身下坠,长刀脱手而出,化为一道虹光,目标竟是营帐内的崔不去! 玉秀掷出这一刀,人却飞向凤霄,后者若想救人,自然得露出空门,若不想救人,那崔不去就死定了,他怎么都不亏。 想及此,玉秀嘴角露出冷笑,掌风挟着内力直取凤霄心口。 他的笑意忽然僵在嘴角。 剑光太快,化为满眼金光,占据了视线范围的每一个角落,玉秀觉得有点刺眼,下意识闭了闭眼。 便是这一瞬,他随即感到剧痛由额前传来,继而延伸到左目! 玉秀闷哼一声,想也不想就抽身后掠,耳边同时响起叮的脆响。 软剑没有趁机取他性命,而是拦住长刀,将刀斩为两段,那刀尖堪堪抵住崔不去喉咙,刺破皮肤,在上面留下一点血痕,只要稍晚片刻,这世间就不会再有崔不去这个人了。 但凤霄也因这一击而耗尽真气,只能任由玉秀的身影轻飘飘落在远处旗杆上,又提气掠走,几个起落,消失在视线之内。 此时所有人都已反应过来,玉秀的身份有异,金莲带着突厥侍卫追上去,但凤霄知道,那些人肯定追不上玉秀,就算追上了,也拦不下人。 凤霄从旌旗上飘然落下,走向崔不去。 “快死了吗?”他戳戳崔不去的肩膀。 崔不去一动未动。 凤霄叹了口气:“还是来晚半步吗?” 又戳戳崔不去的脑门。 触手有点冰凉。 凤霄:“尸体都凉了啊?那真是太好了,回京之后我就奏请天子,将左月局裁撤了。” 崔不去掀了掀眼皮,心说换你在地上躺半天,他娘的不凉才怪吧。 但他实在也没力气说话了,甚至刚才面临生死威胁,都无法挪动分毫。 乔仙赶了过来,还带着几名突厥婢女和一顶软轿,试图将崔不去扶上去。 但她生怕崔不去二次受伤,动作小心翼翼,反倒令崔不去频频皱眉。 凤霄惊奇道:“还会皱眉,敢情还没凉透?罢了,送佛送到西,本座委屈一回吧!” 说罢他直接从乔仙手里抢过人,将人背上,走向他们原先住的营帐。 凤霄:“崔道长,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崔不去闭着眼睛,下巴歪在他的肩膀上,仿佛入睡。 凤霄:“你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小命折腾掉,最好提前告诉我一声,不然就干脆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这样也好省去一份奠仪,我们解剑府已经没什么余钱了,望你体谅。” 崔不去还是没声音,比入睡更严重的是昏迷。 但凤霄刚才将他背上来的时候,分明看见他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了一下。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我告诉你,这次你欠我的人情,以身相许三十回也还不清。” 崔不去幽幽叹息一声,终于勉强睁开眼。 “……那就四十回?” 凤霄哼笑:“我怕你死在我床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