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介布衣,是没法与郡守如此轻易面对面交谈的。 但今日是文会,与会者大多是文人,郡守既来与民同乐,自然不能摆着架子。 还有最重要的,他见崔不去,莫名面善,依稀能想起昔日故人。 崔不去颔首:“再过片刻,会有一场热闹,郡守不必插手,只管旁观即可,事后我另外有事与你相商,还请稍安勿躁,不要急着离开。” 元三思很疑惑,没顾得上计较他的无礼:“什么热闹?” 崔不去看了走来的崔大郎一眼,嘴角噙笑:“崔家私通南朝的热闹。” 在崔大看来,崔不去站在郡守面前,神情态度行止,都有说不出的违和感。 对方无官无职,更无家世倚靠,但跟郡守说话,却不亢不卑,甚至有些上峰对下级的意思,真不知天高地厚。 可他刚刚走近,便听见那句“崔家私通南朝”,脸色刷的就白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崔大郎下意识喝道。 元三思也很惊讶,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他很聪明,在没有摸清事情原委之前,不贸然开口。 但关心则乱,崔大郎就没有元三思的淡定了。 崔不去微微一笑:“是不是胡说八道,就要问你自己了。这件事,是你一人所为,还是崔咏命你所为,崔家其他人也有参与,坦白从宽,你现在还有机会,但再过多一会儿,就说不定了。” 崔大郎勉强定下神,语重心长道:“阿阶,我知道,你因幼年之事,对崔家怀恨在心,但崔家这么多,不仅仅是为了你母亲的名誉,也是为了保护你,若果你的身世公诸于众,你能承受那些流言蜚语,指指点点吗?” 元三思忍不住插口:“你说什么?什么名誉、身世?” 崔不去翘起嘴角,以罕有的和气道:“你们还不知这位新郡守的旧名吧?他原本叫元省,是我外祖父收的弟子,也是余氏那位少小离家,杳无音信的师兄。” 他说罢,毫不意外看见两人露出震惊莫名的神色。 元三思是为他口中的余氏,而崔大郎,自然是因为元三思的身份。 原以为旧事旧人被掩埋黄土之下,此生不再得见天日,谁能料到有朝一日故人重聚,死了的人竟还活着,已经失踪的人,竟也改头换面回来。 半晌无言,崔大郎面色木然,实则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崔不去却没给他喘息思索的机会,又笑道:“你既然错过最后的坦白机会,就莫要怪我辣手无情了。” 未等崔大克化完这句话,就听见崔不去提高声量:“都出来吧!” 谁出来? 从哪里出来? 崔大郎慢了片刻,才循声望去,却见园子四处忽然窜出一群玄衣侍卫,无声无息,就到了崔不去眼前,单膝跪下。 崔不去冷冷道:“事情办得如何?” “尊使,都办妥了。”为首之人垂首道,这两日他奉崔不去密令,前往最近的邺城调来大批左月卫,为的便是今日此刻,将崔家一网打尽。 崔不去带了两名左月卫过来,一个去调集人手,另外一个却是于昨夜暗中潜入崔家查访寻找证据,正因崔不去表明身份,崔家上下人心惶惶,无暇旁顾,才令左月卫更容易得手,顺利完成任务。 “将园子围起来,把崔大拿下,再让他们带你们去崔大的书房寝室搜查。”崔不去满意道。 崔大郎直到左右双臂被往后扭痛,才惊觉这不是一场梦。 “放开我!放开我!崔阶,你个大逆不道的孽子!” 左月卫的动静和崔大郎的叫嚷终于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崔咏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大惊失色:“快放了他,你们想作甚!” 崔不去漫不经心摸出一块令牌,在指间转了几圈,扔给左月卫,又由对方在元三思与崔咏等人面前亮出。 “尊使乃陛下亲封左月正使,奉命调查崔家与南朝私通一案,经已查明,自四年前起,崔家大郎崔珝便暗中资助南朝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