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之人都是武功高强者,但他们无意放轻动静,崔不去自然能听见。 两名美貌侍女捧着木盘进来。 木盘之上,酒香在白玉酒盏中微微荡漾,侍女一身白衣轻纱,雪肌乌发,莲步轻移,弯腰将杯盏放下时,还能看见衣襟松松垮垮掩映下的高耸玉峰,伴随着幽香沁入心脾。 崔不去又不是四大皆空的高僧,自打他走入这间内室之后,便发现这里虽只是山洞一隅,却处处奢华舒适,不提石壁上镶嵌的几颗夜明珠,便连他座下蒲团,也是绣以金银丝线,裹以绸缎,内里填充棉花蒲草,柔软远胜一般蒲团。 而这内室之中,起码也隐藏了好几个通向别处的出入口,可见这处地方隐秘通达,才是真正的聚会之地。 云海十三楼之财力雄厚,的确也可见一斑。 侍女含情脉脉地睇了他一眼,却发现崔不去无动于衷,只好放下酒盏,默默退出。 范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笑呵呵没说话,只拈起酒盏小啜一口。 古来成大事者,都需要有过人的自制力,别说崔不去了,便是这些美貌女子全脱光了在他们面前翩翩起舞,范耘元三思也不会动容分毫,若崔不去轻易就被诱惑,他反倒会看轻了这名弟子。 侍女离去之后不久,又有二人入内。 其中一人缓步而来,一直走到崔不去面前才止步。 他的靴子是黑靴,款式与寻常人差不多,但质地却有别常人,以凤霄的挑剔,必是连鞋子也要与众不同,所以崔不去一眼就认了出来。 崔不去抬起头。 凤霄的视线也正好落下。 二人对视片刻,谁都没有先开口。 反是元三思笑道:“你们不过才分开一会儿,怎么倒像是半辈子没见似的?” 崔不去望着凤霄:“我希望由凤二府主,而非旁人,来告诉我这个答案。” 凤霄的表情很淡——无笑,无嘲讽,亦无幸灾乐祸,他的眼神更是淡漠,没了之前时不时喜欢捉弄调侃崔不去的轻佻,也没了常常沉迷揽镜自照的意气风发,浮现出一种近乎平静的淡漠,宛如崔不去仅仅是与他擦身而过的陌路人,丝毫不值得他去多看上一眼。 他终于开口,却只说了一个字:“是。” 崔不去:“来到博陵之前,就已经是?” 凤霄:“是。” 崔不去:“清荔园谋反那夜,你非要上我马车,又凑巧与元三思交手,救我一命,也是?” 凤霄:“是。” 崔不去:“投名状是我,那么你得到的好处呢?能够让凤二府主甘愿加入云海十三楼,一定不是一般的好处吧?” 凤霄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崔不去看出来了,那仿佛是怜悯,对失败者和被欺骗者的怜悯。 这让崔不去的喉咙有些发痒,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声音压得很低,却依旧在内室回响。 “如今的魔门三宗,合欢宗、浣月宗,以及我任宗主的法镜宗,在多年以前,其实都同属一门,当时的魔门宗师崔由妄,乃魔门第一人,也是天下第一人。”凤霄道。 崔不去此时的表情竟还很平静,甚至微微点头:“略有耳闻。” 他身遭背叛,四面楚歌,却依旧没有乱了分寸,至少,表面看起来还没有。 范耘看在眼里,暗暗叹息。 若是可以选择,他自然也不想用这种方法来收服崔不去,但对方心智极高,又不是轻易认输之人,若非出其不意,以势压人,让他遭逢巨变,反应不及,再趁势收服的话,几乎不可能拉拢崔不去入云海十三楼。 当然,杀了崔不去还更容易些,但人才难得,得崔不去,如虎添翼,范耘希望能尽力为自己效忠的人笼络更多人才,而非以杀开道。 凤霄:“崔由妄生前曾留下一门武功,可移魂换血,重铸经脉,名为炼玉,只是后来这门武功随着崔由妄死去而式微,并未留下任何记载。昔日我师座下有徒三人,除了广陵散与我,还有一位小师妹,几年前,小师妹因故受了重伤,世间药石罔医,唯有炼玉功可救小师妹。我入解剑府的初衷,也正是为此。” 元三思从旁补充:“正好楼主昔日收罗天下武功典籍,其中就有流失依旧的炼玉功,此功分为上下两部,凤府主得了上部之后,在他小师妹身上试用,果然有用。” 听至此处,崔不去自然已经完全明白了,他颔首道:“所以为了得到下部,你就以出卖我为投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