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我了。” 高手之间的气机牵引最为微妙,即使凤霄自忖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破绽,即使范耘也没有朝他藏身之处望上一眼,但凤霄仍旧可以肯定,范耘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这并不奇怪,斗室之内本来就很难藏人,凤霄之前甚至已经做好与范耘动手的准备。 但对方明明发现了他,却没揭穿,这就说不过去了。 凤霄拿起范耘留下的拿瓶药,打开瓶口嗅了一下,顺手放入怀中。 “不管这老匹夫打什么主意,不吃为妙。” 崔不去没有拦阻,兀自沉吟道:“他方才说,知其不可而为之,这是路人对孔子的评语,意喻对方乃大智大勇之辈,范耘以此自比,是为了说明自己有苦衷。而且,他似乎在暗示我们,那位楼主的手下,不止我们所知道的这些人,可能还留有意想不到的后手。” 凤霄嘲弄:“难道你想说范耘是卧薪尝胆的内奸?他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我捅一刀,这内奸当得甚是卖力啊!” 崔不去叹了口气:“还有一个可能。” 凤霄皱眉:“他既不是十三楼的人,也不是帮我们的。” “不错,他与我相处数年,应该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以他的才智,早该料到我就算表面答应,也肯定不甘心被摆布,非要闹出点儿事来。”崔不去认真说道。 冷不防凤霄一乐:“我从未见过有人将自己比作搅屎棍的!” 崔不去停住话语,面无表情看他。 凤霄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身心舒畅,自然百病皆消,我这是在助你尽快痊愈,你应该谢我才对。” 忍一时风平浪静,崔不去闭了闭眼,继续道:“既然范耘没有发作,那也暂时不会在玉秀他们面前揭发你。这次你深入虎穴,是否做了什么准备?” 凤霄疑惑:“什么准备?” “你该不会就想着单枪匹马直捣黄龙吧?”崔不去略略提高声音,话未过半却咳嗽起来。 凤霄惊讶:“像我如此智勇无双以一敌百的人物,难道还需要呼朋引伴吗?” 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他娘的风平浪静!崔不去勉强撑起身体,随手抄起边上的空碗就砸向凤霄。 对方轻松接住,反手放在桌上,以一种给猫儿顺毛的语气笑吟吟哄道:“你看你,身受重伤,竟还如此暴躁,不想好了是不是?我出京时留了一手,让老三亲自带人暗中尾随我们,在安平隔壁的饶阳等候。” 见他说及正事,崔不去立时安静下来,只是方才动了气,依旧咳嗽不断。 凤霄暗自好笑,又倒了半碗温水喂他。 “天南山此处,我事先也不知情,知道元三思道出,我才传讯给老三。想必我们动身之时,他们也已经上路,但无人引路,他须得费上一番功夫才能找进这里,更不必说入洞之后还有个北斗双璇阵,除了你跟范耘二人,这世上恐怕也没人能破得了吧?” “不错。”崔不去道,“除非我们弄出什么动静,将他们引过来。” 凤霄:“此事我来想法子,你安生养病吧。还有,崔道长,就您这破身体,不知能多活几日,还是把脾气收一收吧,免得哪天云海十三楼没倒,你就先一命归西了。” 崔不去冷冷道:“你不气我,自然万事皆无。” 凤霄眨眨眼,忽然出手,迅雷不及掩耳点了崔不去的睡穴,接住他顷刻软下的上半身,将人安置在床榻上。 但被强制入眠的崔不去眉间犹有折痕,仿佛千头万绪尚未解决,梦里也不安稳。 凤霄在折痕处的穴位揉了片刻,生生将那折痕抚平。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崔不去才会显得人畜无害,良善可欺。 可也仅仅是看起来罢了。 此人不仅嘴巴毒,心肠硬,对人对己皆是辣手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脾气任性不好伺候,病体残躯如风中烛,不知何时就会熄灭。 就连崔不去三个字,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气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