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人既未鬼鬼祟祟,声音也没刻意压低,亭中之人又岂会没有察觉? 很快,便有人朗声道:“外头天寒风大,崔先生何不移步亭中,与故人一叙!” 长孙倒也罢了,秦妙语和关山海二人,当日酒肆一战,他们虽未亲自与萧履交手,却亲眼看见萧履跟凤霄如何生死激战,不分上下,在五五之数中偶得胜算,方才颠覆了那夜的战局。 饶是如此,事后若非凤霄自己命大,闯过走火入魔的难关,如今解剑府还不知会成什么样。 更何况玉秀假扮阿波可汗,差一点点就以假乱真酿成大祸,博陵郡时元三思以故人身份接近崔不去,引君入毂,几令凤霄和崔不去二人折损在天南山,更不必提萧履借光迁县的水灾推波助澜,隐身幕后翻云弄雨。 每回,他们都以为云海十三楼已经精英殆尽,搞不了事的时候,萧履都会再一次给他们“惊喜”。 关山海不得不想,若不是遇上崔不去,云海十三楼过往那些阴谋,指不定哪次就成功了。 秦妙语对上萧履,压力就更大了。 从前她是扶余门弟子,而扶余门为云海十三楼所领,也就是说,萧履是他们门主的上司。 虽然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萧履未必会记得她,但在随崔不去走向亭子时,秦妙语难免心头战战,疑神疑鬼。 幸而,萧履根本就没留意她。 对方仅仅扫了随同崔不去而来的几人一眼,便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崔不去身上。 似乎唯有他,才值得萧履另眼相看。 “风寒之夜,得遇故人,煮茶论道,岂不快哉?” 萧履的声音遥遥传来,清朗明澈,似吹尽寒风之后的枝头,即将绽放出新绿的春意,令人不禁生出心头舒展的慵懒。 但,除了崔不去之外,无人敢因此放松警惕。 “萧楼主借宇文县主现身,吸引我前来,你就不怕我现在一声令下,让陛下派京师禁军倾城而出?纵你武功盖世,只怕也难逃生天。” 崔不去如是说道,顺着萧履的相请手势,在他对面坐下,伸手端起面前刚刚斟得七八分满的茶杯,举杯轻嗅,不吝夸奖。 “好茶。” 萧履双目笑意盈然:“是好茶,我特地从南边带来的呢,就知道你会喜欢。” 他三番几次陷崔不去于死地,见面时却言笑晏晏,毫无隔阂生疏。 不知情的,还当两人真是关系匪浅的老朋友。 秦妙语很担心崔不去被这种温情脉脉的言语所迷惑,当真喝下这杯茶。 但事实证明她小看了对方。 崔不去反手把茶水往身旁一浇。 “以茶代酒,敬这些年被萧楼主坑死的人,希望他们九泉之下,不要瞑目,冤有头,债有主,早日上来找你报仇。” 秦妙语差点笑出声,好悬忍住。 她偷瞄长孙菩提一眼,这位左月副使形同入定,木头人杵着,仿佛没听见二人的对话。 崔不去咳嗽道:“萧楼主知道,我身体素来不好,不耐寒风久坐,我们开门见山吧。” 萧履笑道:“抱歉,谁让你总被折腾,也还有一口气在,差点让我忘了你也是个重病之人。” 崔不去:“雁荡山庄林氏一家满门五十余口之死,你知道了?” 萧履:“知道了。” 崔不去:“我让宁舍我给你捎话,你也收到了?” 萧履:“收到了。” 崔不去几不可见皱了一下眉头,又道:“但我看萧楼主今日的态度,不像是要合作。” 萧履一口一口慢慢喝完手里的茶。 “林雍是云海十三楼的人没错,但他现在已经落入你们之手,想必也吐露了不少消息,不管雁荡山庄是被谁所灭,我都没有必要护着,你以为呢?” 崔不去:“萧楼主想谋万世基业,按理说,不该说出如此短见的话才对。” 萧履笑道:“那我应该说什么?” 不对劲的感觉又一次涌上来。 从刚刚一问一答开始,崔不去就觉得萧履的态度很诡异。 他与云海十三楼,本来的确是不死不休,但在突厥人的威胁下,既然大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