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做到了。 他真的把沈乾活着带到他母亲身旁,而且,永远也不会离开。 可是,做完这一切,为什么他心情这么难受,这么沉重呢?沉重到他快要承受不住,快要倒下了…… 沈思清深一脚浅一脚在山里走着,神情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不知不觉,已是日暮时分。 前方是一所无名寺院,从里面传出来缓慢而坚定的钟声,缥缈、悠扬。 沈思清情不自禁的向寺院走去。 钟声、和尚的诵经声,安详、从容,有着镇静人心的奇妙效用。 沈思清那颗一直无处安放的心,仿佛在这时才找到了依托之处。 他走进了那所寺院。 这是个偏僻幽静的所在。佛殿前的香炉中飘出袅袅香气,清风吹拂,飘出去很远,很远…… 佛殿中供奉的是三世佛,宝相庄严,俯视众生,眼眸中似有无尽的怜悯。 沈思清在佛前拜倒,五体投地。 他在这里落发为僧。 寒大夫和他有些渊源,特地来找过他,“这又何必?你如今前程正好,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你母亲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也是欢喜的。”沈思清已落了发,神情安详,“亲手将自己的生身父亲送入坟墓,像我这样的人,又何必娶妻生子,将我那般憎恶的血脉传将下去?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寒大夫还要再劝,沈思清却不等她开口,便说道:“做了和尚,亦可治病救人。我决意学医,为普天之下的穷人治病,赎我的罪孽。”寒大夫默然良久,道:“如此也好。” 后来有一位名为苦情的和尚开坛讲经,治病救人,成为方圆百里知名的大师,这便是沈思清了。 苦情和尚经常竹杖芒鞋行走在乡村、山野,为穷苦人家送医送药,若遇上实在吃不上饭的人家,他也会送米送面。他所在本是一所无名寺院,后来因为他渐渐香火旺盛,寺里便有钱了。他将这些钱财拨出来在离寺院不远的地方设了小名,接收上不起学的穷人孩子入学,亲自教他们识字。他对穷人很慷慨,自己的衣食却很不讲究,经常衣衫褴褛,有时甚至没鞋穿,光着脚。有人赞他心存大爱,有人骂他欺世盗名,有人觉得他不通人情,这些,他都没有放在心上。没有人知道,他身体越苦,心情便越轻松。做和尚吃尽身体辛苦的这些年,比起他怀着仇恨生活的那么年、一心想要报仇的那些年,已是好得太多了。 因为活人无数,惠及众多家庭,苦情和尚被百姓称为“药菩萨”,很受爱戴。 这是后话了。 沈乾的妻子郑氏被流放位于东北的徒太山。她年事已高,夫家、娘家又一夜之间败落,她经受不起这个打击,也经受不了路上的辛苦跋涉,死在了半路上。这时沈家已没有成年男丁,沈明婤听到她的死讯痛哭了一场,央罗文礼命人将她的尸首送回京城。罗文礼现在日子过的大不如从前,虽说不上窘迫,手头却是不宽裕的,这等派人出远门的事哪里肯做?无奈沈明婤一再流泪央求,罗文礼却不过颜面,只好派了个老迈无用的家人去了,将郑氏的尸首在当地火化,骨灰坛子带回京,草草安葬。 罗文礼和罗文祒虽然也对家里住了萧澜、罗绬和沈明婤很不满,但这毕竟都是他们的亲人,虽不满,也还能忍。全氏却是满腔的怨恨,“弄到今天这步田地,全是她们作的!凭什么她们还在京城好吃好喝的,我的夫君却在西北受苦?”家是她管的,因着心里不忿,渐渐的便不大肯照管萧澜等人,连衣食都不周全了。萧澜和罗绬只是嘴里骂,到底不忍将二房这些丢人的事说出去,沈明婤却是眼看着外祖母和母亲连口热饭也吃不上了,着实心疼,换了小厮的衣裳偷偷溜出去,到侯府求见晋江侯,哭诉了一番。晋江侯知道之后面沉似水,把罗文礼叫过来亲手抽了他几鞭子,“你要孝敬祖母,就是这么孝敬的?”罗文礼苦不堪言,“家是我娘管的……是我亲祖母,我能愿意让她衣食不周么……”晋江侯黑着脸一脚把他踹倒,“滚!” 罗文礼隔壁是大老太爷的房子,现在是他孙子居住的。晋江侯和大老太爷商量了,高价把这房子买了下来。大老太爷的孙子高高兴兴拿着房钱在繁华之处又置了个大宅子,小日子过的挺美。晋江侯的本意是要让罗绬和沈明婤住过去,自己开火,自己打理家务,这样便不用被全氏拿捏了,但是又和罗文礼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