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城的东暖阁,横竖那里他从前也住惯了。轻城在这种事上向来磨不过他,想着他如今也是难得进宫,心头一软,答应了下来。 结果两个人都没休息成。轻城才刚躺下,宣武帝派了人过来请,说杜家来人了。 杜家,也该有反应了。 轻城有一种终于等到的解脱感,换上一身素简的宫装,只用了面脂,也不描眉画唇,连簪环都全换上碧玉和珍珠的,不用一点金,素素净净地出了门。 才走不远,赵玺赶了上来,目中杀气腾腾:“我陪你一起去。” 轻城无语:他这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去打架的呢,摇头道:“你去添什么乱?”有宣武帝在,她不可能吃亏。倒是赵玺脾气大得很,到时冲动之下别又闯了祸。 赵玺见她神色,知道她在想什么,保证道:“放心,我就去帮你助个威,绝不主动惹是生非。” 轻城无奈:赵玺执意要去,她还能栓着不给他去不成? 御书房中一片肃穆,宣武帝高居上座,面容含怒。见到轻城和赵玺一起过来,知道姐弟俩感情深厚,倒也没有太过惊讶,等他们行过礼后赐了座。 轻城这才有余暇打量跪在正中的青年,心中一惊。 杜琮鼻青眼肿,清秀的眉目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连手背上都有伤痕,显然被人暴打过一顿。赵玺啧啧,口气中满是幸灾乐祸:“是谁把杜公子打成这样?下手可真狠。” 轻城看了赵玺一眼,赵玺立马撇清道:“不是我,我还没来得及下手。”要是他下手的,保证杜琮一个月下不来床,哪还有力气跪在这里。 宣武帝清咳一声,为他们释疑:“是姜家二小子干的。” 轻城惊讶:“羡鱼表哥?”姜羡鱼从来都是翩翩公子,风流倜傥的模样,对人温柔和气,和赵玺就是两个极端,轻城实在无法想象他动手的模样。何况,他不是一向和杜琮关系好? 可她立即明白过来,姜羡鱼是为她出头。大概是孪生兄妹之间天生有缘?两人虽然见得不多,感情却异常契合,从前她受了委屈,只要他知道,总会出谋划策帮她找回场子,再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杜琮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虽然是他的朋友,该打还是得打。 杜琮目光和她一触,满面羞愧,叫了声:“公主。”提前将齐绢娘抬进府是他的不是,可他相信,只要好好向公主解释,她一定会理解他的。 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孽障,还不向公主请罪!” 轻城循声看去,倒也认得对方,正是杜琮的祖父,翰林院掌院杜学士。杜学士今年已六十余岁,可惜他最有出息的长子,也就是杜琮的父亲早亡,杜家后继无人,如今全靠他一人撑着。 杜琮接人回去那天,杜学士正好在翰林院值守,等到他今天得到消息,事情已成定局。杜学士又惊又怒,又是痛悔自己教孙无方,当机立断,揪了杜琮过来请罪。 杜琮伏地道:“公主,是我做错了事,请公主狠狠责罚。” 杜学士拱手道:“那个心思不正的小贱人,臣已命人绑了起来,任凭公主处置。” 轻城并没有看杜琮,只蹙眉对杜学士道:“贵府的人和我有何相干?” 杜学士会意,立刻道:“是臣糊涂,这是臣的家务事,怎敢叨扰公主?臣立刻命人将她远远发卖了。” 杜琮面现不忍之色,急急喊道:“祖父,公主当初答应了她入门。”齐绢娘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因为自己醉酒后的过失,不得不委身给自己做小,已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真要被发卖,还不知会沦落到何种境地,那也太惨了。 杜学士差点被他气个倒仰,这个孙子怎么被养得这么天真?那个女人是什么货色,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偏偏到这个时候了,杜琮还拎不清。他怒道:“孽障,公主仁慈是公主的恩典,不是让你们仗着她的仁慈为所欲为的!” 何况,公主答应了她进门,是让那小贱人抢在公主之前入门的?就算荣恩公主性子柔懦,不愿计较,皇家其他人岂是吃干饭的,容得他如此把皇家的脸面放在脚下踩? 杜琮不敢作声了,乞求地看向轻城:公主心善,一定明白他的。他也是当时情势紧急,迫于无奈。 赵玺看得心火直冒:这姓杜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想当好人也不是这样不分对象的。幸好有人蓄意破坏婚事,不然姐姐要真嫁了他,就凭他这天真无脑的劲儿,只怕要让人恶心后悔一辈子。 幸好幸好,赵玺居然有一点点感激幕后黑手了。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挡住杜琮的视线,不耐烦地道:“杜大人,你们的家务事就不必在这里讨论了吧。”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