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师长请的律师是当时名噪一时,曾经留学日本,并且第一批在国内取得了律师执照的吴宇惟,而瞿凝给姜娟聘请的律师,和吴宇惟比起来,名不见经传,也没有那么煊赫的过去,不过胜在口舌便给,心思伶俐,外加两个字---听话罢了。 也许是经过了吴宇惟的点播,云师长今日上庭的样子格外的憔悴,有种历经艰辛之后的沧桑感,一看就叫人生起一种“英雄迟暮”的同情来。再配上他身上本应该整齐的军服上隐约的污垢和血迹,的确替他赢得了几分在场者的同情心。 反观他身边的“云夫人”姜娟,浑身上下拾掇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张脸也是连日以来养的微丰而白净,这一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两位当事人这一出场,底下的旁听席立时就起了一阵隐约的骚动。 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一下子说什么的都有。 在法官席上的黄碧义眼眸一冷,手微微举起,却隔了片刻这才重重拍了拍桌子:“肃静!” 满室安静了下来,问过名字,说过案子的名号,两方的律师这才开始唇枪舌战。 吴宇惟不愧是律师,他的点抓的很准,全是婚姻法里头最容易被模糊的那几个焦点:“娶妾并非婚姻,自无所谓重婚,妾虽为现民法所不规定,惟妾与家长既以永久公共生活为目的,同居一家,则应视为家属,所以云师长虽道德上有偏差,但所作所为,并无大错,他不过是多纳了一位同居之家属,而并非重婚”。 吴宇惟又问姜娟道:“敢问夫人,我的当事人可曾虐待夫人?” 姜娟静静的看着他,一双眼睛黑而亮,哪怕明知这些问话伤足了她的利益,她吐出口的字,却依旧清晰鲜明:“不曾。” “可曾殴打夫人?” “不曾。” “那可曾致令夫人流产,又或导致夫人肢体有所损伤?” “不曾。” “那可曾命令夫人昼夜不休劳作,致夫人精气劳损,身体虚弱?” “……”这个问题,让姜娟顿了一顿,她最后还是抿了抿唇,“不曾”。 没错,她曾经付出过的一切,都不是他命令的。而是她作为他的妻子,心甘情愿的。 所有的担惊受怕和到现在还调养不回来的身体后遗症,全是她自己的心甘情愿。 但吴宇惟要的只是她的一个回答,“是或者不是”,在得到了她的答复之后,面容冰冷的男人旋即转身向法官席重重一躬身:“法官大人,您都听到了!只看云夫人今日的状态,就足以证明,我的当事人从未曾施虐与她,这么多年来,都对她尽了做丈夫的责任。所以我请求,法官大人您判决他们的离婚请求,不成立。” 旁听席上在这么一番一问一答之后又是一阵的哗然。 “听上去,那位云夫人也不是很惨啊……” “这就是不知足了吧?” “……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样的窃窃私语,传进了瞿凝的耳畔,如此一面倒的对话,让她脸上原本凝着的笑容,也渐渐冰冷起来。 因为在那些窃窃私语里,她还听见了女子的声音:这难道,不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 就连今日得以列席旁听的,按理来说应该已经是思想解放开化的女人们也不肯多支持姜娟一会儿,就是这么一番简单对答就觉得她不该出现在这个离婚席上,可想而知,想要达成她想要的那种平等,她还有多少艰难的功夫要做!假如连女人本身都互相倾轧互相争斗互相看不起,那男人又怎么可能会给女子足够的尊重? 好在,旋即就轮到了姜娟他们这一方的章如章律师发言了。 只是章如律师要做的事情,却十分的具有挑战性:他不是要攻其一点不计其余,他是要将吴宇惟的论点,一一击破!而瞿凝给他的证据,无论人证物证,都足以让他来一点点的做到这个看似十分浩大的工程。 章如最先召唤的证人,是军中另一外军长的夫人,也是当日和姜娟一起留守的另一位老家属。 这一位夫人一上来,庭上立时就安静的落针可闻了---她在家里还立得很稳,她丈夫的地位很稳固不说,她本身能出现在这里,就代表了男人们的态度!或者说,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少帅的态度! 那是一尊没有人能够忽视的大佛。 这位军长夫人的打扮也是如出一辙的清淡,一眼看上去就叫人舒服,她说起话来也是带着南方人的绵软,但她接下来开始了她的陈述,却叫人无法忽视她话语里的金戈铁马的肃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