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细看,只粗粗拿余光扫了眼,瞧见屋中陈列端的是典雅素净,墙上挂有字画,左右各设几张椅子,北向正中坐了一位身穿黄色大衫头戴凤冠的妇人,身旁站了一众嬷嬷们,想也知必是太后了。 阿慈便垂下头,小步上前,行至与她一丈之地停下,向她跪拜行礼。 “妾身黎氏,拜见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她说着,以额触地,俯身贴到地上。 片刻以后,听见身前方一声缓缓的,虽慈祥却也隐隐带着威严的话音,道:“你便是黎氏?” “回太后的话,妾身正是。” “抬起头来。” “是。”阿慈仍然跪着,只慢慢直起上身,将头抬起,面向太后。 眼前铺了软垫软靠的宽椅上,坐的是一位柳叶眉桃花眼的妇人,估摸年纪应已四旬有余了,但调养得倒是极好,瞧去也不过三十几的模样。瞧见阿慈抬起头来,她亦仔细打量了阿慈一番,方点点头道:“生得确是很标致,难怪我儿中意。” 阿慈默默颔了下首,没有答话。 太后便喊她:“起来罢,坐着说话。” “是。谢娘娘。” 阿慈又俯身磕了个头,方慢慢站起身来。 一旁的思妤见她起身,才向太后问了安。太后与她也归是一家人的,淡淡笑一笑,也命她坐了。及至思妤坐下后,便有两个宫女捧了茶上来。阿慈端正地坐着,并不动。 待那两个宫女奉过茶退下了,太后才又开口道:“我听说赐儿走了以后,你也是大病了一场,如今怎样,身子可已大好了?” 阿慈忙向她微一低首:“是。劳娘娘记挂,妾身惶恐,如今身子已好全了。当日承蒙娘娘体恤,免了妾身入宫觐见,妾身一直念在心中,还未好生拜谢娘娘恩典。后又听闻娘娘亦病倒了,妾身却不曾侍奉床前。妾身不孝,还请娘娘治罪。” 她说着,又要起身叩拜。 “这倒不必了。”阿慈还未拜下,太后倒先抬手止住了她,“你坐罢,我既然下了旨叫你在家中休养,又怎会怪你不曾入宫侍疾的罪。” “是……” 阿慈又低着头,小心地坐回椅子上。 太后道:“我那些时日正历丧子之痛,伤心欲绝不比你少,也是无力见你,你不必太过自责。” 阿慈听了,心下暗暗松一口气,遂才又小声答了句:“是……” “如今赐儿的案子业已平定了,我想来你应当也好了些,就叫你进宫来,与我叙叙话。我此前听说,赐儿这桩案子能破,可是你出了大力的?” 阿慈低眉垂眼,面向她的方向微微一颔首:“回太后的话,妾身是有出了些力,但不敢居功,此案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迟大人出力最多,又蒙陛下恩典,亲自为王爷主持公道,这才将凶手绳之以法。” “哦?”太后示意身旁嬷嬷捧过一盏茶来,“这两日皇帝朝政忙,我亦免了他来请安,昨日听见他亲审案犯的事情,也不过是几个宫人描给我听的。个中原委,我也不是很明了。今日你在这里,倒正好叫你细细讲一讲,那位迟大人如何出力,你又如何发现案情古怪的?” 阿慈听出她话里的些许兴致,一时间才完全放松下来,点点头应过一声“是”,便把事情慢慢地与她道了。 她从自己治家查账讲起,又引到新婚夜自己藏起的那壶水与迟恒,直讲到胡管家请辞交接的那一日。除了省去那些事关重生、事关高羡的不可说的话,一五一十,事无巨细。 她想,太后原本就是个清心礼佛的人,她说得细一些,她定是有耐性听下去的。且看太后听时面上神色,随她的话,时而微微诧异,时而凝重,便知她也是好奇想听的。 于是阿慈讲得就更细致了些。 这样细细地讲了半日,才终于讲完。 太后像是陷在了沉思里,默然良久,方才轻轻叹一声:“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 “妾身不敢称苦。” 太后便道:“我其实今日召你来,一是确未曾见过你这儿媳,二来心中也很好奇,赐儿生前是从不近女色的,当日怎就突然请旨,要娶一个平头百姓家的女儿做元妃。我如今见了你,又听你方才这一席话,才觉这个王妃,你还是当得。” 她虽然说时语调平静至极,但阿慈也听出了那话里藏的,一些夸奖她的意味,一时默默低下头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