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太夫人就着齐嬷嬷的手上了自己的马车,车帘才一放下,她脸上的笑便再也忍不住流淌开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顾蕴不日接到赐婚圣旨时的绝望与敢怒不敢言一般,那样的情形,光想想已让她痛快得恨不能大笑三声了。 以致顾葭反常的十分沉默,一路上连话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她都没注意到。 还是在马车已驶进了显阳侯府所在的同康坊的坊门,有微弱的灯光透进车里后,彭太夫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顾葭耷拉着脑袋,一副葳蕤的样子,因忙关切的问道:“葭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累坏了?我们很快就到家了,你再坚持一会儿,到家就可以休息了。” 本以为顾葭只是累着了的,不想这一问,却将她给问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了一阵后,才抽抽噎噎的道:“祖母,我不是累着了,我是被人给欺负了。” 然后将下午自己与静和郡主撞上之事大略说了一遍,末了哭道:“祖母,都是顾蕴害我被静和郡主打的,若不是她非要去逛什么劳什子花园,若不是她对我冷嘲热讽,还纵容她的丫鬟对我不敬,我又怎么会气昏了头冲撞静和郡主,祖母,您可一定要严惩顾蕴,尤其是她那个丫鬟,为我做主啊!” 浑然忘了若非有顾蕴替她出头,她早被打成猪头,成为今年女儿宴的笑柄了,竟还有脸倒打一耙。 彭太夫人听完顾葭的哭诉,第一反应自然是同仇敌忾,倒不仅仅是因为心疼顾葭,更是因为同样的事情别人做了她可能只生五分气,换成顾蕴做了,那就得生十五分的气了,说到底还是恨毒了顾蕴这个人。 但转念一想,顾蕴马上就要落入火坑,成为有史以来最悲惨的太子妃,指不定很快更是要成为寡妇,一个年仅十岁的寡妇了,她就是有再多的气,也出尽了,一时倒是懒得与顾蕴计较了,因软声安慰顾葭道:“你且等着瞧罢,她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接下来的几十年一直到她死,她都只能过生不如死的日子,我哪里还犯得着为这么大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严惩她,没的白脏了我的手!” 顾葭原是个乖觉的,一听这话大有文章,也顾不得哭了,忙问道:“祖母这话从何说起,顾蕴的好日子真的要到头了吗,那可真是太好了!祖母快说我说说,她的好日子是因何快到头了,我也好与祖母一道高兴高兴啊!” 在赐婚圣旨没降到显阳侯府之前,彭太夫人本不欲让她和齐嬷嬷以外的第三个人知道此事的,但她实在太高兴了,高兴之下,也顾不得旁的了,索性附耳过去,如此这般与顾葭说道起来,说完后方抬高了声音,笑道:“怎么样,这下你心里那口恶气该消了罢?” 顾葭早已满脸是笑,闻言忙不迭点头道:“消了消了,彻底消了,痛快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到底是祖母有智计,不知不觉便将咱们的心腹大患给解决了,只要一想到以后她只能日日以泪洗面,我白日里哪怕受再多委屈,也不值什么了!” 彭太夫人冷哼道:“她仗着有个得力的外家,仗着手下有银子有人,素日给了我们多少气受,如今也该是她还债的时候了,总不能让我们光挨打却不反击罢,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顾葭也冷哼道:“可不是,她总得为自己素日的嚣张跋扈付出代价才是!”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心情都是前所未有的好。 一时马车在显阳侯府的垂花门外停下,早有金嬷嬷与周嬷嬷各自领着大房与二房的丫头婆子们迎在那里了,彭太夫人再不好也占了婆母的名分,祁夫人与周望桂可以借口身怀六甲不亲自来迎接她,却不能连个下人也不打发来。 若是以往,看见儿媳们这般怠慢自己,彭太夫人势必要生气的,但今日她心情好,也懒得与她们计较了,只是难得和颜悦色的交代起顾菁姐妹几个来:“玩了一日,你们也都累了,就不必随我去嘉荫堂了,各自回屋早些歇下罢……” 话没说完,忽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刺过来,忙下意识看了过去。 正好就对上顾蕴冷冽如刀的目光,也不知是顾蕴的目光太过骇人,还是自身做贼心虚的缘故,彭太夫人激灵灵就打了个寒颤,心里更是一“咯噔”,这小妖怪不会是已知道什么了罢,不然她怎么会于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遮掩的拿如此瘆人的目光看自己?要知道这小妖怪一向面上功夫都做得很到位的。 可不应该啊,这事儿除了齐嬷嬷,整个显阳侯府就她知道了,便是如今,也只多了个葭儿而已,这小妖怪怎么可能会知道?错觉,对,一定是她的错觉,她只是在自己吓自己!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