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也已几步进了屋里。 金嬷嬷见状,忙冲桃林杏林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将其他人都带下去,然后自己跟了进去。 其时顾准已轻手轻脚的行至祁夫人床前了,却见祁夫人并没有似金嬷嬷说的那样,已经睡着了,而是呆呆的望着帐顶在发呆,眼圈还红红的,分明才哭过。 顾准心里霎时有些不是滋味儿,除开祁夫人初嫁她那几年偶尔会偷偷哭一场以外,他已好些年不曾见她背着自己哭过了,既是因为这些年她的日子越过越顺心,也是因为她原本就不是个爱哭的人,她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若流泪就能将事情解决了,那我一定比谁都流得多,可既然眼泪解决不了问题,那与其将时间浪费来流泪,还不如用来想办法’。 可此时此刻,她却哭了,也就由不得顾准不心疼与担忧了,少小夫妻老来伴,他与祁夫人已在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年轻时或许还不觉得,但随着年纪渐长,却早已将她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 顾准吞咽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祁夫人已先带着哭过后特有的鼻音开了口:“嬷嬷,侯爷走了吗?我想来想去,这事儿也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你还是快去将侯爷请回来罢,我这便收拾一番,起来向侯爷请罪,终归是我这个主母与嫡母管教无方御下不严才引发的祸事,侯爷便是再怎么责罚我,也是我应当承受的……” 一边说,一边已挣扎着坐了起来,正要下地,却见来人竟不是金嬷嬷,而是顾准,愕了一下,忙笈了鞋几步上前屈膝给顾准见礼:“侯爷怎么不声不响就进来了,吓妾身一跳。金嬷嬷,侯爷进来了,你怎么也不说通传一声。” 不待金嬷嬷答话,顾准已温声说道:“是我不让金嬷嬷通传的,我听说你身上不舒坦,心里着急,这才会忙忙进来了,如今见你好好儿的,我也可以放心了。不过你方才说什么请罪不请罪的,又说什么终归是你管教无方御下不严才引发的祸事,出什么事了?你只管告诉我,我一定不怪你,况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你告诉了我,我们也好一起想法子尽快将事情解决了,将损害降低到最小。” 祁夫人闻言,仍是犹豫了片刻,才终于下定决心般与顾准说了起来:“是芷姐儿与宋姨娘今日……” 便把顾芷与宋姨娘是如何算计沈腾,又是如何被顾蕴适时拦下,将事情闹开,之后沈腾又是如何认出翠冷,再到她如何审问跟宋姨娘和顾芷的丫头婆子们……等等一五一十与顾准说了一遍,“妾身当时真的气坏了,且不说腾哥儿是客居在咱们家的,她们这样算计腾哥儿这不是摆明在坏顾沈两家的情分,也不说当时夏家的嬷嬷刚好过府来送节礼,一旦事情闹开,将来菁姐儿去了夏家该如何做人,亦不说这事儿传到平老太太耳朵里,平老太太不但会恨上腾哥儿和沈家,还会连咱们家一并恨上,以后妾身也没脸再见蕴姐儿,只说芷姐儿好好一个千金小姐,竟被宋姨娘教坏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妾身便气得几欲发昏。” 抿了抿唇,继续道:“所以妾身忍不住打了宋姨娘二十大板,偏事已至此芷姐儿仍不知悔改,一再的哀求妾身要打就打她,别打宋姨娘,宋姨娘又在一旁叫嚣她是您的人,妾身打狗也得看主人,怎么着也得先征得您的同意后才能打她,妾身一气之下,便又让人多打了她十板子,还说明儿一早便送她去家庙里修身养性,至于芷姐儿,妾身则将她暂时禁了足,待侯爷亲自发落……不管怎么说,都是妾身管教无方才会生出今日这般祸事来的,还请侯爷降罪,妾身绝无半句怨言!” 祁夫人说完,便屈膝深深福了下去,一副任顾准如何发落,都甘之如饴的样子。 顾准一张脸早已是铁青一片,“砰”的一声便重重砸在了桌子上,把上面的茶盅与茶杯震得哐当直响:“贱婢好大的胆子,竟敢无事生非以下犯上谋算主子,若非蕴姐儿刚好将她堵住,我显阳侯府的脸就要丢到亲家面前,顾平两家好容易才修复起来的关系也要再回冰点,顾沈两家以后也再没的亲戚可做了,真是愚蠢至极,可恨至极!夫人,你且起来,是贱婢与那不成器的东西自甘下贱,与你何干,老虎尚且有打盹儿的时候呢,阖府上下几百口子人,你主持中馈照顾孩子们已是够累了,哪里能每个人每件事都亲自管教得过来,何况由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你防得了她们一时,又岂能防得了一世!” 说完见祁夫人还不肯起来,只得上前亲自将她搀了起来,才又恨声道:“你才打贱婢三十大板,哪里足够,若是我当时在家,早让人将她活活打死了!金嬷嬷,你去传我的话,即刻将那贱婢送去家庵,拿了我的名刺从永定门出城,还有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她既然那般听那贱婢的话,眼里心里只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