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闸门开到这里就被她警觉的阖上,耳畔恢复宁静。 刘玉洁垂眸,遮住眼底溢出的黯然。 所以沈珠也是个有福气的女孩子。 反正已经回去晚了,也不在乎这一顿饭的功夫,主要她和绿衣又累又饿。刘玉洁点点头,肃穆道,“谢谢。” 还好这句“谢谢”后面没加“我不想吃”。沈肃面色微霁。 “你用一件事来救一只猫,看上去挺傻。”所以他希望她表示一下后悔,只要有一点点悔意,他便顺水推舟“啊,那算了,这次不算”。 也许吧。 她黯然垂眸,却没有沈肃期盼中的懊悔。 良久,她才失落道,“我不傻,只是不够坏。” 这是他听过的最令人心酸的辩驳,她不傻,只是还不够坏。 但为何对他这么坏? 却对一个小男孩,甚至一只猫暴露最柔软的那一面。 下人端着饭菜鱼贯而入,捧汤摆箸,准备周全方才欠身告退。 刘玉洁蜷腿跪坐案前,眼底掠过惊讶,五菜一汤,全是她喜欢吃的,这看上去并不像巧合。 似乎听见她心底的疑问,沈肃道,“令尊告诉我的。” 是刘涉川说的没错,但也是他旁敲侧击打听出来的。 她迟疑了下,似乎不知该说什么,良久之后又是一句单调的“谢谢”。 有时候沈肃也没那么坏,就算普通人之间相处,做到这步,也算十分周全,何况她跟他敌人不算敌人,同盟不算同盟的。 刘玉洁心里的敌意稍稍减退。 对他不免有些愧疚,决定回去之后让姚管事再去一趟水运司。关于梨州歌伎的事,她确实有点小人,大概是想让以后的肖姨娘吃瘪,专门挑了一个不安分的。现在换回去还来得及,不如就换成眉心有红痣,漂亮又识大体的那个吧。 倘他被女人的争风吃醋扰的心神不宁,就很难腾出心思帮她。 沈肃并不知刘玉洁良心发现,决定为他换个善良识大体的玩意儿。 很多时候,这个女孩有些呆板,除非被他惹急了才会生动的令人怦然心跳。不过,这也正常,她还不太适应与男子相处。沈肃一面思忖一面用公筷将面前的糖醋黄河鲤鱼眼附近的那一小块肉夹下,轻轻放进她碗里。 这块肉无刺,也是整条鱼最鲜嫩的部位。 她只是略顿了顿,食不言,一直垂眸细嚼慢咽。 这让他想起她摘覆盆子的样子,一口一个。看她吃东西真是一种享受。 芙蓉鲜蔬汤只用了一半,米饭也是小半碗,她的饭量还真小,怪不得比第一次见时瘦了那么多,现在她倒是越来越有长安贵女的架势了,不久之后也会变成一个极其讲究的标准的千金小姐吧。 这样对她也许并不是坏事,有时候,人总要合群一些才能更好的相处。 谁让她天生这般娇妍。 每个男人都想要尤/物般的女人,却不一定想要尤/物般的妻子。 但此时此刻,望着她,沈肃想象她长大的样子,忽然觉得他想要她,特别的想要,或许再不会有女人能令他如此荒唐了,哪怕比她漂亮许多许多。 这看起来很奇怪,但事实如此。如果她十分丑陋,两人绝不会走到今天,但她若从今天开始变得丑陋,沈肃也将无法割舍。 两名婢女捧茶而入,服侍二人漱完口,呈上新泡的一壶甘香扑鼻的君眉绿,这才撤下碗碟,欠身退出。 怪不得一瓯茶斋在长安如此受人追捧,但凡有些身份的都爱来这里,不仅远离尘嚣还自有一股清然不同流合污之气,最重要的是这里伺候的下人,礼仪丝毫不逊于宅门府邸。 “这茶斋是你的么?”刘玉洁问。 除了他,三楼似乎没有其他客人。而且哪有茶斋还为客人提供住宿的地方,更别提这里的掌柜和管事对他敬畏之态,很明显,他是这里的主人。 这在长安也正常,官宦子弟虽不屑经商,但通常持有股份,交给信得过的人打理。 沈肃“嗯”了声,浅抿一口笑道,“这都被你发现,看来不得不给你打九折。” 刘玉洁暗暗不屑! “对了,方才你为什么夹鱼眼肉给我?”因为吃饭不能说话,她又不能没有教养的将别人的心意扔掉,便硬着头皮吞下腹。 “不好吃?”他反问。 “吃这个会变傻。”祖母以前养稻花鲤,鱼一上桌就将这块肉剔去,扔给猫儿,还喃喃道,“傻子才吃这块肉。” 女孩的眼神认真且明净,沈肃也深知她并不会开玩笑,但正因如此,配上那副严肃的表情,才显得更好笑,“哈哈,没想到你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不是吧……”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