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剌耳声乐大起巨响,礼声混着哄闹,玉衡心口乍痛,脑中混沌,瓮瓮黑浊,不知从何而起,钻脑袭心。 玉衡忽而扶头,重复道:“夫妻对拜,夫妻对拜……” 眼前恍然浮出,金屋巨殿,琉璃为瓦,金玉未阶,万紫千红,惊世巨宴。 玉衡身子猛然一坠,从虚空跌入,睁眼只见一片漆红,被人蒙了盖头,腕上围着红结,有人攥着他的手,极紧。 一旁有人高声宣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大婚,这……又是谁同谁大婚? 耳边忽闻一声低语:“玉衡,我好开心。” 玉衡听见自己的声音,极平,极冷:“是么?” 那人笑道:“嗯。” 一块儿温玉套过盖头,挂在玉衡胸口。 玉衡低头一看,心下一震,是……九蛇玺。 那人道:“今日之后,你我便是夫妻,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这东西,我看得出你极喜欢,今日大喜,我把它送你……” 玉衡接过来,指尖细细抚摸,这玉通体晶莹,没有疵点。 “玉衡,你我之间,本不需此等虚礼,但立誓表心,昭告天下,是我执念……” “嗯。” 殿中吵嚷,管弦丝竹,十分喜庆,那人是真的高兴,他亲吻自己的手背,道:“玉衡,还有一事,我从未向人提起,今日大婚,我要为你大赦……” 话未落说完,殿外烟花炸响,一把利剑从玉衡袖口翻出,对身前之人,穿胸而过,血色涌在红袍之上,并不见有多血腥。 死寂片刻,耳边惊叫声大起。 玉衡心口如同火烧,头痛欲裂,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九婴?是九婴么? 可九婴何时这样说话,又像是……殷冥。 玉衡一把掀开覆面红布,他当即就想看清地上那人,却低不下头。 殿中闯进批人,墨色长袍,红襟红带,黑布蒙面,红烛之下,手上长刀折出刺目红光。 数百人手无寸铁,什么皇亲贵戚,什么商贾巨甲,死了的被乱跑的踩在脚下,活着的缩在殿角,哭嚎求饶。 唯独坐于阶上,万人跪拜的尊位,龙冠凤钗二位老人,尖刀已到颈边,亦无惧色,不动无响,只看向玉衡脚下,眼中哀戚。 玉衡道:“你们可想过,会有今日?” 老皇帝怒目而视,马上要开口大骂,却被一只手拍了拍手背,话卡在喉间,未能出口。 王后道:“因果报应,迟早而已。” 玉衡冷冷笑道:“这话不对,是今日而已。” 王后起身,脖颈被利刃翻卷血肉,却丝毫不觉,跪在玉衡跟前。 老皇帝大声吼叫,被人掐住脖子,湮了声响。 妇人没有回头,只看向玉衡,一头磕在地上,染了一地血色:“衡儿,我曾待你如同亲子,你可记得,曾答应我,无论如何不会害我儿性命……” 衣袖之下,玉衡发觉自己手在挛颤,面上却仍笑道:“我这人,满嘴谎言,不择手段,你竟然信我?” 女人披头散发,给玉衡磕头:“我信。我信你行今日之事,亦有苦衷。” “……” 沉默许久,玉衡笑了,笑的眼泪横流。 玉衡道:“真傻。” 玉衡随手拔出穿过那人胸口,杀人无声,遇灵则镇的神剑封灵,一身喜服的人,胸口如此大的一个血窟窿,一样的颜色,倒也没显得有多狰狞。 玉衡听到脚边的妇人,一声压抑至极的嘶鸣哭吼。 是喉咙深处,挤出的,垂死般的悲鸣呜咽。 叫的是什么,叫的是谁的名字? 大抵是她的儿子吧。 玉衡耳边剧痛,听不真切。 不知是谁在问:“这些人?” 他道:“都杀了吧。” 从始至终,他都未低下头,看脚边一眼。 …… 玉衡下颚骤然一痛,面上挨了个巴掌,一声脆响,断了耳边诡谲音律,眼前光影齑散,脸被生生掰转过来,直视九婴怒气冲冲的脸。 九婴道:“你在看谁?” 玉衡头痛欲裂,他道:“百花仙子……” 九婴磨牙:“放屁,你看的是殷冥!” 四下哄闹,台上新人已过三拜,玉衡双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