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问你,在这件事里,那些人有错吗?” 拂月眼里浮上一层怨恨和恐惧交织的神情,重重地点了点头。 “郑家有错吗?” 她仍是点头,眼中痛苦不堪。 “那,你有错吗?” 她愣住了,许久,恍惚着点了点头。 她也曾经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侯府小姐,曾经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曾经是春社拔得头筹的才女,赢得无数人的掌声和赞誉……要是没有那一天,要是没有那件事,要是她早一点带着婢女回来……她像小兽一样呜咽出声,用手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中不断渗出。 头上被重重拍了一下,萧氏用了十足的力气,打得她眼冒金星,萧氏眼神严肃,一字一顿:“在这件事里,你没有错,你一点错都没有。” 她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她。 “云拂月,你为何连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萧氏勾起嘴角,反唇相讥,“难道事情发生,只是因为你带的婢女少了,回去的时辰晚了,走的路不对吗?假如京城所有少女都跟你一样的想法,东西两市、上元灯节,早该被取消了。” “既然是别人的过错,你为什么要怪自己?你先前的日子摆在眼前,你为何不敢继续走?” “不可能的,奶奶……”她眼神酸涩,想到下人们的指指点点,想到春社里其他女子看她的眼光,想到那些关于她的腌臜的流言蜚语,那些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回不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凉玉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悲悯:“我知道这种感觉,因为我也曾身败名裂。可你想想,除了别人的口舌,你还是那个你,跟以往分毫不差,要不是如此,为何郑衬会这样陷落?” 一叠信笺扔过来,那些没有拆开的,她没有勇气看的言之凿凿,那些她不敢去触碰的幻梦。 她摇头,眼神如裂帛,“不可能,我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是因为他是仇人,还是因为他妄想接近你?” “奶奶,郑家……郑家……”她心中矛盾万分,眼神赤红,心里甜如蜜糖,却又撕裂般疼痛。 “拂月,郑衬不等于郑家,他不应该是你迁怒的对象。” “他在的时候,你明明很快乐。真心假意,你难道辨别不出?” 一连串的发问如同利剑一般将她刺个洞穿,她苦笑起来,“……真的可以吗?” 含着一丝微弱的、摇曳烛火般的希冀。 凉玉叹了口气:“拂月,路是人走出来的,有什么可不可以?你不想面对郑家,奶奶绝不让你进郑家的门,把你牢牢护在眼前;你怕流言蜚语,咱们府上没有流言蜚语;你要是做噩梦,枕侧有爱人,晚上一盏安神香,又是一觉到天明……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躲着、放着、掩耳盗铃,是最没用的一种。” 拂月和她四目相对,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滑过无数璀璨的光辉。拂月第一次觉得萧氏的眼睛平静、寥廓,仿佛无穷无尽的一片大草原,是她从未见过的气象万千,她徜徉其中,感到无尽宽容和自由。 “你敢和奶奶赌一场吗?” “什么?” “赌你若勇敢迈出这一步,往后的日子就与今日千差万别,你会比你想象中幸福。”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