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员皱了皱眉,他这番前来本就是要寻个替罪羊来填上面的责问,杜薇初来乍到,又有现成的把柄捏在手里,正是再好不过的顶罪的,没想到这人说话如此滴水不漏,让他一时捏不住话柄。 他自诩纵横官场多年,不想在一个十四岁的姑娘面前输了口舌,便冷笑几声,直接祭出了杀手锏,嘿嘿冷笑道:“你初来不久就与上司相争,在这之后上司又突然去世,这其中若说没有关碍,谁又会相信呢?”他抬高了声音:“杜司乐,当日赵奉銮事发那晚,你却在何处?” 杜薇也打点精神正要应对,手就被宫留玉牢牢握住,他靠在椅背上开了口,却还是懒洋洋地声调:“这事儿有甚难办得?不管她有没有害了这什么奉銮,顶撞上司总是跑不了的,你既然疑了她,便罢了她的官,从礼部除名便是。” 那官员原本见他和杜薇一副亲密样子,心中忐忑,见他如此说,大喜道:“殿下说的是,我即刻回去禀报!”他又一扬声道:“来人啊,把人带到刑部去审。” 宫留玉一手捧起茶盏略抿了口,慢条斯理地道:“官我是让你除了,人我准你带走了吗?” 那官员脸色有点难堪,还是问道:“那依着您的意思...?” 宫留玉捻了块新摆上的果脯递到杜薇嘴边,示意她张嘴吃了,这才道:“这个什么奉銮的钱你们也拿了不少,如今破了财,上面怪罪,想找顶罪的也无可厚非,只是她那奸夫作案动机时间俱全,你们不拿来审问,倒跑到这里来找不自在了。” 那官员见他如此动作已是汗颜,听了这话就知道他把众人的心思已经猜出个十成,哪里还敢再开口反驳,只能顿首道:“殿下说的是,只是那个薛岩刑部没审出结果来,咱们再拿他作伐怕是...”见宫留玉一个眼风扫过来,连忙改口道:“对对对,您说的是,许是刑部审漏了也说不准。” 宫留玉点头道:“正是这个理。” 那官员哭着脸哈着腰,和另外几个唯唯退下了。 杜薇见人一走,猛地把手抽了回来,扬声道:“殿下!” 方才拿果脯的手指沾了些糖霜,他瞧着皱了皱眉头,用绢子一边擦一边漫应了声儿:“怎么了?” 杜薇一滞,现在形势比人强,这种程度的剪边揩油也只能认了,便垂了头道:“没事儿。” 宫留玉得寸进尺地扬了扬下巴道:“记着,以后就要叫主子了。”他看杜薇垂头不作声,便偏了偏头,含了丝暧昧笑道:“知道什么叫‘发乎情,止乎礼’吗?” 这要叫‘发乎情止乎礼’,那礼都能羞的躲到孔圣人家去!杜薇冷着脸损了句:“那您发的这是哪门子的情?” 宫留玉倒是没见恼,反而笑着赞了句:“不错,有长进,嘴皮子越发利索了。” 杜薇见争不过他,便紧紧地闭了嘴,打定主意不再开口了。 宫留玉倒是抢先说了话:“你还有什么物事要收拾,赶紧去备着吧,这就跟我走。” 杜薇略诧异道:“这般急?” 宫留玉倒是不以为然:“赶明你就要从女官薄子和礼部除名了,留着不走算什么?” 杜薇想了想道:“那宫里那边...”她说着就闭了嘴,她就是被这人从宫里捞出来的,各个关节定然都是活动开了的,宫里那边定然不会出什么纰漏,她叹了口气道:“下官...奴婢没什么好收拾的,这就随您去了吧。” 下官当了还没几天呢,这就又成奴婢了。 宫留玉啧了声:“两袖清风,很好。”他说着就直起身,杜薇忙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云韶府,就见府门外停着宫留玉那辆精致奢华的车舆。 按说没得主子和下人共乘一车的道理,杜薇正准备随着车伺候,就见宫留玉人已进了车围子,对着杜薇伸手道:“上来。” 杜薇在原地略踌躇了下,还是搭着他的手上了车,有些拘谨地坐在一侧。 两人面前的小几上摆着磁石的茶壶茶杯,宫留玉扣着壶把给自己自斟了一壶,动作间带了些慵懒的风情,微垂了眼脸让人看不清神色,从杜薇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浓黑的两排眼睫静谧不动,他慢慢笑道:“你我在宫里还算是熟人呢,可别出了宫就生分了。” 杜薇两手交叠着搭在半蜷的腿上,闻言正色道:“奴婢自知身份,哪敢跟您互道友朋呢?” 宫留玉神色略淡了几分,长长地哦了声,便靠在一侧的软枕上,半阖着眼睛不作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