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知道自己是这个女人所生,当时震惊不已,花了好些日子才消化了。可是前有端庄又有学识的许氏比着,后者完全被比到了泥地里去。这让秦修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相信这是真的,待许氏倒更亲热了,一口一个母亲的叫着。许氏生了嫡子之后,他心中恐惶无处可说,有次从学堂里回来,向许氏请安,恰逢许氏抱着儿子去华阳大长公主院里去了,寒向蓝在房里收拾许氏的妆台,他进去的时候母子间视线相撞,均是一怔。 寒向蓝缩了这么多年,早没了当年执意要嫁秦少宗的勇气,那点少女的俏丽也全部磨光了,便如一块黯然不起眼的石头,很容易让人将她当做许氏房里的摆设。 秦修张了张口,才问出一句:“母亲呢?” 寒向蓝原本见到儿子独身过来,恰许氏房里侍候的丫环都不在,心下激动不已,这么多年总算是有机会母子独处,结果听到儿子这句话,倒如兜头泼下一盆冰水来,瞬间就清醒了,“奶奶去大长公主院里请安去了。”她没瞧见一瞬间秦修的迟疑,以及惶惑。 秦修默默的站在原地,母子间的气氛尴尬而奇怪。 寒向蓝心里难受极了,似腔子里堆积了一腔碎冰碴子,也不知被甚个东西搅的翻天覆地,扎的腔子又冰又冷,尖锐的疼着。儿子是她在秦府的唯一指望,自生了儿子之后,秦少宗就再没进过她房里,仿佛当初的热情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也只有秦修才算是那段日子的证据。 “哥儿……在学堂里读了不少书了罢?” 她拼命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压制下几欲哽咽的冲动,放柔了声音努力找话题与秦修说话,想要珍惜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秦修才要开口,忽想起眼前的妇人根本不识字,就算是他说了自己的学习进度,她也一头雾水。顿时泄气不已。正尴尬着,许氏抱了俊哥儿回来,倒好似没瞧见他们母子之间的气氛,唤了丫头给秦修拿吃的喝的:“修哥儿在学堂里读了一天书,也不知道替他预备茶水的。到母亲这儿来,说说今儿先生讲了什么?” 秦修已经习惯了每日回来许氏询问功课,行过了礼坐下来,喝了两口蜜枣茶,吃了口点心,便跟许氏讲今日学堂里先生讲的课文。间或有不懂之处,许氏还指点一二,母子之间气氛极为融洽,小小孩童满目钦佩:“母亲懂的真多!” 一旁侍候茶水的寒向蓝默默低下了头,只觉得心都碎了。 许氏摸摸他的脑袋,拿了帕子替他擦了额头的汗,又拭了嘴角的点心渣子,笑道:“我算什么呀,读的书也不算多,等改日你外祖父休沐了,我带你去听听你外祖父讲书,那才叫渊博呢。我小时候但有不懂之处,都是你外祖父讲的。他这辈子除了查案子,就喜欢读书。” 她的态度亲切自然,丝毫不曾因有了俊哥儿,就瞬间将他给冷淡了下来。修哥儿一瞬间为自己曾经的念头而羞愧不已,面上露出了笑来:“母亲说话算数啊,儿子正好有些不懂之处,等闲了去跟外祖父讨教。” 寒向蓝默默替他又添了蜜枣茶,垮着肩膀退了出来,仰头看天,只觉日薄西山,说不出的凄凉。扣儿过来侍候她回去,替她系披风上的带子,手背上忽落下一滴水珠,还当下雨了,抬头看天空晴好,已是傍晚,大片的火烧云将整个大长公主府染的美伦美焕,宛若仙境,手背上紧跟着又被溅湿,还能察觉到转瞬即逝的温度,她捏捏寒向蓝的手,似不经意间顺手替她拭去了手背上的泪,还笑道:“今儿晚上可有鸭子汤喝呢,姨娘最爱喝的。”以此掩饰寒向蓝的失态。 许氏既未斥责她,又未罚她,好端端的她从许氏房里出来就迎风落泪,传到外间去岂不让人说嘴,还当许氏苛待了妾室,到时候许氏岂会坐等自己被抹黑? 主子奶奶要给妾室难堪,现成的理由放着,谁能拦得住? 况且寒向蓝一向无宠,比之外面多才多艺的姐儿们,以及府里端庄娴静的许氏,还有许氏给秦少宗纳的那些妾室通房,她算是最不起眼的,难道秦少宗还会护着她不成? 就在寒向蓝都觉得绝望的时候,听到了夏景行夫妇要来大长公主府做客的消息,她回房之后满脸喜意,连扣儿都觉得奇怪。 她侍候了寒向蓝这几年,眼睁睁看着她从最初的得意到后来的消沉,渐至寂灭,还当这府里除了修哥儿,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