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了一些卷宗,明确发现晏衡有不妥之处。依大越律,可多羁押一些时日。侯爷莫急,外面这太阳可够晒的,您二位先到厅堂来喝杯茶,稍稍歇息下。” 还要再羁押一些时日? 强压下心中焦躁,走到回廊拐角时,她扭头看一眼院中槐树。一阵风吹来,槐树新生那些光秃秃的柔软枝条微微晃动,如万千条蛇抖动,下一步就要朝她扑来,裹夹着她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无意识地往前走两步,回廊延伸进砖墙。槐树不见踪影,然而她那阵心悸却是久久不能平息。 “阿嫤乖,有爹……本侯爷在。” 敏锐地捕捉到“爹”字,她心思稍微分散点。看来楚侯爷入戏颇深,想到来刑部前在镇北侯府听到的那番陈年秘辛,她稍稍平复心悸感。 砖墙完全挡住了光,前面上空出几个槽镶嵌着灯台,虽然里面火把烧得很旺,但依旧驱散不了空间中的幽暗感。半封闭的空间内,即便可以放轻脚步也能听到回音。鞋子摩擦地面,一轻一重极有韵律感的声音传来,望着前面楚英宽阔的肩,卫嫤一颗心反倒渐渐踏实下来。 终于穿过走廊来到厅堂,衙役端上热腾腾的茶水。茶是好茶,叶片饱满色泽嫩绿,茶汤颜色鲜亮,热气冒上来带来特有的茶香,闻一口人精神能放松不少。带他们进来的官员吩咐人上茶后,便直接往后面走过去。 楚英喝一口茶,发出满足的喟叹,举起茶盏示意她。 “尝尝,岭南明前头茶的铁观音,炒茶的师傅应该有些年头,外面可喝不着。” “京中传闻侯爷醉心于学问,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随着略显苍老的声音,在方才引路刑部官员消失的帘子后面走出一位略微发福的官员。一袭赭色官服,玉蟒带,半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蝉翼纱冠帽中。 “原来是杨尚书,失敬失敬。” 嘴里说着客气话,楚英却坐在那纹丝不动。见他这样,卫嫤心里无端踏实下来,放下茶盏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见两人如此,杨尚书也不恼,而是随意在两人对面坐下来,认认真真品起了茶。 厅堂内陷入了短暂寂静,若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闲情逸致,于寂静中品一壶好茶自然是极好的享受。但如今这情况,这般寂静于卫嫤而言实在是一种煎熬。借着茶盏打量下对面吴尚书,他就四平八稳地坐在那,似乎完全忘记了面前还有两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卫嫤感觉自己心快要被这反反复复的煎熬给煎胡的时候,杨尚书突然抬头对着她笑起来。 “即便坐在对面,本官也能感受到晏夫人如今是何等心急如焚。不愧是夫妻情深,本官这厅堂还是第一次招待犯官家眷。” 放下茶盏,卫嫤有些羞涩:“让大人见笑了。” 一旁的楚英不慌不忙道:“阿嫤是晏衡明媒正娶的发妻,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鹣鲽情深再正常不过。不过吴尚书可别误会,阿嫤今日并非以晏夫人身份前来,她可是升上亲封的凉州州学监察。身为学监她公忠体国,面对瓦剌人进犯时坚守城池,故而这次特被圣上传召入京。” 原来杨尚书是在这等着她,这就是绵里藏针么?脑子如被针扎了般,一阵锐痛后,卫嫤思路反倒清晰了些。 面对神色丝毫未变的杨尚书,她一脸官场上的客气。 “不论我的学监,还是晏衡的代指挥使,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恩典。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守城本是应有之义,只是不知这其中有何不妥之处?” 卫嫤没有直接问,而是强调一点:晏衡是皇上亲封的官,自始至终都在按皇命行事。你们若是无缘无故捉拿他,那是在跟谁唱反调? 这番话说出来,旁边楚英面露赞赏之色,对面杨尚书虽然面色依旧未变,但心里却起了不小的波澜。凉州州学监察一职他当然知道,不过州学中不过一堆贫寒子弟,小打小闹的事,既然圣上乐意,他们做臣子的也乐得宽容大度。 可他从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职位,有一天会成为他鞋里的石子,膈得人生疼,必须得停下将其取出来。 想到这他终于认真地看向对面,这一看他更是有些不可思议。晏夫人这长相……是个男人就愿意宠着。这样一个女人生活应该很容易,那她究竟从哪练来的这身不怒自威的气质和这张直入主题的利嘴? 惊讶之余,他举起双手恭敬地朝天拜一拜:“皇上之名,我等为人臣子的当然要听从。只是刑部掌天下刑律,对于通敌买国者向来要慎重待之。” “通敌卖国?” 听杨尚书提到这点,卫嫤一颗心终于踏实下来。若是别的罪名或许她还得想想,但这一条,来之前她已经想得不能再明白。 “身为韦相之后,晏大人将幽州密道图纸,以及西北城防悉数透露予瓦剌人,致使我方死伤无数。” 事情正朝着她期待的方向走去,卫嫤自信道:“杨尚书如此笃定图纸为晏衡泄露?”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