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着,木勤黑着脸进来了,见妹子脸上的浮肿消了不少,一张紧绷的脸稍微放松了些,问道:“妹妹今日可觉得好些?吃了多少饭?药苦不苦?” 萍儿说道:“我好多了,就是累了嫂子,为了照顾我,昨晚几乎没有阖眼,鸡鸣时分我强要嫂子歇息,她才和衣在我的床沿边睡了一个时辰。” 木勤听了心里暖暖的,对冰糖说道:“辛苦你了。” 冰糖含羞不敢直视木勤,将药盏递给萍儿,说道:“我还好的,表小姐这些日子都不在瞻园,我们都闲着没事做,若是觉得累了,白天可以偷闲补眠的。” 萍儿将汤药一饮而尽,冰糖又递过蜜水给她解嘴里的苦味,木勤见状,忙从怀里取出两包蜜饯来,一包递给萍儿,说道:“这是从你最喜欢吃的店里卖的,山楂、红枣各种蜜制的果子都有,你吃着这个嘴里就不苦了。” 又递了一包给冰糖,说道:“听你说喜欢吃杨梅的,我就称了一斤,全是蜜汁杨梅,你尝尝味道如何。” 冰糖低头接过了,一包蜜饯在手,像是捧着一块火炭似的,到底面皮薄,没有当场打开尝味道。倒是萍儿知道哥嫂的心意,打开了自己的一包,取了山楂尝了尝,强扯出一抹笑颜:“真甜。”,又拿出一个红枣蜜饯塞进冰糖的嘴里,“嫂子也尝尝。” 木勤看着懂事又苦命的妹妹,心里像是被捅进一把刀子,拳头捏紧,指关节发出声声脆响,低声道:“妹妹,哥哥给你报仇了,那原畜生的脖子是我亲手拧断的。” 萍儿先是身体一滞,而后继续嚼着山楂蜜饯,狠狠的咽下去,不知为什么,虽说确定大仇得报,还是亲哥哥动的手,但她却没有刚才的狂喜了,心里反而有些莫名的不安。冰糖面有郁色的看着木勤,木勤心有灵犀,看出冰糖所虑,说道:“你们放心,不是我自己寻私仇,是魏国公下的密令,世子爷派我们几个动手除掉了原管事母子,对外说是家奴私逃,不会惹上官司麻烦的。” 冰糖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头,问道:“国公爷甚少管园子里的事,一切都由国公夫人做主,这次怎么连刚封的世子爷都惊动了?” 木勤说道:“我亦不知,可能是原管事母子横行霸道,积怨太多,触犯了众怒。加上原畜生胆大包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在宰牛巷被包子铺老板和猪头铺的刘凤姐见义勇为打的满地找牙,又五城兵马司的人带审问,事情闹大了,这几日那司礼监掌印太监怀安就住在金陵城,国公爷担心瞻园名誉受损,所以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也有杀鸡儆猴、震慑瞻园那些宵小之辈的意思吧。” ☆、第78章 曹核桃惊梦包子铺,公主府惊现捉奸人 几乎与此同时,瞻园中正院魏国公夫人正向宝贝女儿徐碧若诉苦,“……你说说,这么大的事,两条人命,瞻园谁人不知那原管事是我的陪房?他们的身契还在我手里呢,论理,陪房是我的私产,我才有资格买卖或者喊打喊杀的,你爹爹倒好,招呼都没和我打一个,就派人把原管事母子秘密处死了,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黄花梨罗汉床上铺着厚厚的俄罗斯绒毯,徐碧若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鼓励半岁的儿子朱兼滔爬过来拿,这滔儿手脚还不协调,像小猪一样在绒毯上拱来拱去,费了吃奶的力气,就是爬不动半步,他甚是聪明,瞧见自己爬不到地方,干脆躺倒,翻身打滚,一气滚到徐碧若怀里去抢拨浪鼓。 “滔儿好乖!”徐碧若对母亲的抱怨置若罔闻,抱着儿子一顿狂亲,魏国公夫人见女儿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顿时恼了,怒道:“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古人诚不欺我!娘一辈子为了瞻园和你们几个孽障操心,到老了,你爹嫌弃我的陪房碍事,说杀就杀,你呢,都说女儿是娘贴心小棉袄,你就是个冰块,专门凉娘的心。” 徐碧若将滔儿放回原位,这次换做一个小花球逗弄儿子爬行,随口说道:“娘,我也是当娘的人了,也有自尊心的,您若再骂我是个孽障,我就抱着儿子带着朱希林回城北英灵坊了啊。” 魏国公夫人气道:“你这个孽——” 徐碧若说到做到,当即弃了花球,抱着儿子要走,魏国公夫人当即泄气了,她舍不得女儿外孙走,如今长子徐栋封了世子,整天忙,母子很少见面。幼子徐枫更像个隐形人,好几天都没出现在瞻园,丈夫说派他出城办事去了——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能做什么事?丈夫也太心急了些。 所以徐碧若母子是她唯一的慰藉和倾诉对象,这两人若走了,那日子真是度日如年!魏国公夫人抱着滔儿不肯撒手,滔儿呀呀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小胖手扯着外祖母的耳朵,徐碧若轻叹了一声,坐回罗汉床上说道:“娘,您确实为了这个大家族操劳了大半辈子,无论功过是非,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原管事一家子贪墨、作恶,必成祸患,这瞻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得?我早就和您说过无数次了,您每次都是随便敲打几句就轻轻放下,原管事仗着您的宠爱的信任,有恃无恐,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