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俏脸含霜,这郁郁葱葱的梅林竟也被她站出了九尺宫阙的感觉。高贵的,孤独的,杀伐果断的,无底深渊的。 “沈家居然有聪明人。”他的话颇为讥讽,却还是正色道:“既然如此,你就放手做吧。今日就当看场好戏,你可别让本候失望。”他站直身子,就要转身离开。 “谢侯爷。”沈妙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他站定,头也不回的问。 “谢家两位庶弟,今日也会上台校验。”沈妙淡淡道:“谢侯爷就如此放任?” 谢家的两位庶子,姨娘方氏所出的谢长武和谢长朝如今都是国二。事实上谢景行也是广文堂国三的学生,不过他自然行事随意潇洒,广文堂也约束不了他,便放任自流了,否则的话,谢景行今日应该和自己国二的两名庶弟一起校验的。 上辈子,谢景行当然没有参与校验,却让自己的两名庶弟抢了风头。平心而论,谢长武和谢长朝也算是十分有本事的,在武类中名列前茅。也因此得了皇帝的眼,后来被傅修宜有心抬举,跟在傅修宜身边办事。 沈妙一直觉得,临安候父子皆是聪明人,上辈子如何会落到那样一个结局。虽然最后皇室给与了抚恤,可是收到荫蔽的反而是方氏母子三人。其实细细思考来,不乏疑点。譬如前生沈家的倾覆,自有二房和三房在其中出了一份力。如此看来,谢家会不会也是内部出了问题。 “你不会希望本候上去与他们一争高下?”谢景行回过头,有些诧异道:“就像你同你那姐姐争一样?” “谢侯爷与我的处境难道不是一样么?”沈妙没有理会他话里的嘲笑,只道:“捅刀最深的恰恰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我自然明白谢侯爷这样身份高贵的人,不屑于庶子斤斤计较。可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看似不起眼的玩意儿,却如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她一字一句语气清楚,分明是极为警告的语气,眼神却清澈如幼童:“要将他们斩断在萌芽。要让他们永远无法萌芽。” “比起让他们风光无限得贵人扶持,永远虚与委蛇做兄友弟恭状来说,将他们一一挑下,人前出丑,在府内亦不必装模作样是否更加痛快?” 谢景行心中一动。 他的母亲是金枝玉叶的玉清公主,他不想和庶子计较,那样人们不仅会说他气度不够,更会提起生母当初被活活气死的妒妇心怀。他可以不用在意自己的名声,可是玉清公主的名声,他永远都会顾及。 在临安候府整日冷眼相对那母子三人,临安候虽然偏着他,难免外人会胡乱嚼舌头。而那母子三人偏还要做一副恭顺慈爱的模样,令他作呕。他只想如局外人一般瞧着这三人做戏,如今沈妙的话却让他心中一动。 如果掐灭了他们的希望,是否更过畅快?当面撕破脸,让他们再无脸做兄友弟恭惹人心烦? 沈妙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她说:“已经太久了,不要忍。” 不要忍。 他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少女身上传来淡淡的幽香,如她人一样,看似纯澈,实则冷漠无心。明明知道她是带着目的提议,却让人无法拒绝。 他挑唇一笑,袖风一扫,乌发上的海棠花已落入掌心。下一秒,海棠花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株小小的玉海棠。 他拈花似笑非笑,语气暧昧道:“你倒有趣。这朵花赏你的,提议不错,多谢了。” ------题外话------ 先送个定情信物_(:3ゝ∠)_ ☆、第三十九章 挑衅 等沈妙出了梅林后,守着的谷雨和惊蛰皆是松了一口气。惊蛰抬眼往里瞧了瞧,没见人影,有些疑惑:“怎生不见人了?” 沈妙也回头瞧了一眼,梅林枝叶郁郁葱葱,随风轻轻摆动,哪里有什么人影。谢景行是有武功的人,大约也是飞檐走壁的消失了。 她道:“走吧。” 待回了席上,冯安宁便急急忙忙的跑来,埋怨道:“不是说了让你等等我,一转头便瞧不见人了。回来也不见你在这里,究竟去了哪里?” “看菊花开的好,随意走走。”沈妙抬眼往台上看:“已经开始了么?” “你去了许久,男子组的抽都过了。”冯安宁撇嘴:“如今是男子组的选了。” 台上的少年郎们正在比试,第一轮“抽”已经过了,比试结果沈妙并不在意。第二轮是“选”,选择自己擅长的科类。 沈妙的目光落在对面席上最左边,穿湖绿色衣裳的少年身上。 这少年生的黑壮,五官本还不错,却因为过于壮硕的身躯显得有些蛮实。而他偏还要穿绿色的衣裳,便衬得肤色更黑了些。不仅如此,他还梳着高高的发髻,缠着镶玉的竹簪,大约是想要效仿古人君子之风,却因为又舍不得富贵的打扮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一言以蔽之,虽极力想要清高脱尘,却因东施效颦掩饰不了浑身上下的俗气。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