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璞闻言,立即推辞道:“奉养阿娘照料阿弟本便是长子长兄的责任。阿娘就将那些钱财都留着伴身罢。儿子如今有俸禄职田——”说罢,他似是猛然想到什么,竟有些懊恼地住了口:就该知道,阿娘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委实不该随意地接过话,实在是大意了。 小王氏立即笑着替他描补:“义之说得是。若让阿家贴补,岂不是衬得儿没有半点打理中馈的本事了?阿家尽管放心,家中尚有积蓄,赁间宅子应是无妨的。虽说‘长安居,大不易’,但咱们也并非那些寒素人家,该有的体面也是不能少的。” 李遐玉勾起嘴角,笑盈盈地接过话:“说来,咱们家中有俸禄的可不止是大兄呢。三郎自从出仕之后,职田俸禄亦是年年积存,如今早已颇有余裕。按理说,这些都该归入公中,由阿嫂来打理才是。只是先前从灵州来时,这些出息都不曾带过来。将它们从灵州运来长安毕竟不便,儿便一直想着是否该去信让祖母帮儿就地折卖了,换了布帛钱财,再送来长安。” 她就知道,这位阿家突然提起钱财之事,必定便是在暗示敲打她呢。不过,这也确实是有道理的。谢家尚未分家,晚辈本便不该藏有私财,一切都须得归入公中才是。更何况谢琰品级最高,虽是外官低了一层,俸禄职田却是最多的,理应支撑起家中用度。只是,这位阿家也将她看得太低了,这么些俸禄职田,她从未放在眼中过。谢琰也一直分割得十分清楚,就算尽数交出去亦是无妨。 “理应如此,元娘考虑得很周到。”谢琰亦颔首笑道,“到时候,赁宅子与家中用度应当便绰绰有余了。若是我的俸禄职田不够,元娘是御封诰命,亦有一份禄米。虽说并不多,但亦是聊胜于无。待我过些时日为阿娘请封诰命,阿娘也能领禄米了,那便更是不必发愁了。”往日家中入不敷出,皆因王氏用度太过随意之故。如今交给小王氏打理,他倒是觉得能够安心了。毕竟,这位阿嫂的脾性完全不同,必定能安排得十分妥当。 见他们二人并无留下私财之意,王氏也安心许多。又听幼子说要替她请封诰命,顿时觉得他确实颇有孝心,不由得神色稍霁:“三郎,你这些年究竟是如何过的,与阿娘仔细说一说罢?灵州地处北疆,想必定是比不得咱们陈州繁华,更莫要提长安了。我总是想着,你日后便是谋职缺,也莫要回灵州去了才好。免得咱们一家刚团聚,又要骨肉分离。” “阿娘,这如何能由得儿子选择?”谢琰遂道,“无论朝廷将儿子派往何处,儿子都毫无怨言。至于承欢阿娘膝下,横竖往后日子还长着,也不差这么些时候。”以他来看,与其待在安宁之地,看着那些萎靡不振的府兵,倒不如再度去往边疆,日日操演军阵,杀敌御敌得好。如今薛延陀虽灭,但河北道之外尚有高句丽与靺鞨人,西域尚有突厥人,依旧是敌情四伏。 谢璞亦笑道:“阿娘也不过是舍不得你罢了,如何不知道这职缺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呢?对了,你便与阿娘说一说之前那些事罢。我也与她说过几遍,当然比不得你自己说来得栩栩如生。”兄弟二人已经决定将“离魂之症”隐瞒下来,毕竟这症候实在太罕见,也不必教家人跟着担忧。为此,他们交换了许多消息。且,因谢琰常年不归之故,家人之间也早便生疏了许多,并不容易露出什么破绽。 谢琰便将他自李遐玉姊弟那里听来的诸事,以及谢璞所言的一些事,添添减减地说了起来。此外,他还将李遐龄唤过来,时不时让他描补几句。两人便犹如讲经的比丘,将诸事说得极为生动,不仅王氏听得连连颔首,连谢玙亦是听得十分入神。谢璞望着他们,颇带着几分感慨之色。 小王氏见状,便笑着将李遐玉与颜氏都牵到另一旁,低声道:“日后咱们一家子人,可要好生相处,方不负阿家的期望,亦不负他们兄弟三人的情谊。我是长嫂,你们若有任何不如意之处,只需与我说就是,绝不会委屈你们半分。” “阿嫂一直照顾着我,我十分感激——”颜氏柔声应道,“弟妹的性情亦是极好,想来日后咱们定能一家和乐融融。” 李遐玉亦诚心诚意地道:“我初次见到两位阿嫂,心中便觉得很是欢喜。曾在家中住过几日,自然也知道两位阿嫂皆是真心待我。若在同一屋檐下,想来咱们亦能如好姊妹一般相处。”她确实尊重小王氏,对颜氏也没有任何恶感。小王氏有维护她之心,她自然感激。但颜氏也不过是生性孝顺,替王氏说话张目罢了,倒也没有恶意,故而她亦是并不觉得生厌。 ☆、第一百七十五章?谢琰面圣 时隔多年,再度团聚,谢家上下皆是欢喜和乐。仿佛再无人忆起之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