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坐下。眼见着她似乎并没有当场对礼单的念头,王氏瞥了过去,很是随意地道:“瞧瞧里头可有什么有趣之物,直接分给孩子们顽。或者义之与孝之许是能觅得一二心喜之物呢?” 小王氏心中很清楚,王氏根本意不在此。以这位阿家对李暇玉的厌恶,必定期盼她能够做些什么,当着众人折一折弟妇的颜面,就如同方才她罔顾她既是宗妇又是母亲的身份一般。然而,她平素便不是这样的脾性,又如何可能突然做出这种事来。于是,她便只是翻看了几眼礼单就放下了,笑道:“旁的倒是一时寻不出来,不过见着了真定大长公主送了咱们一座宣平坊的三路三进大宅邸。如此重礼,儿倒是不知该不该收了。” “宣平坊?那倒是雪中送炭了,这位贵主果然对三郎青眼有加。”王氏双目一亮,全然不提李遐玉在其中的作用,“贵主所赐,怎能不收?日后咱们再好生回礼就是。正好早些派人去看看那座宅子,打扫一番,咱们全家人都搬进去住。往后也不必委屈三郎住在外头了,若须得寻医问药,将那些道医佛医一并接来住着就是。” “阿娘所言极是。”谢璞看了谢琰夫妇二人一眼,接道,“一直住在外头也不像,恐被御史台的人捕风捉影。三郎,元娘,你们早些收拾收拾,再请那些道医佛医暂且过来住上一些时日。你的暗伤也要紧,差事也要紧,都耽搁不得。” 谢琰与李遐玉早便商量过此事,自然满口答应:“既是三路三进,咱们兄弟三人正好各居一路。如此住着也宽松些,亦方便咱们各自忙碌。”他并未明言自己想住在何处,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罢了。中路自然是长房住,至于他们住在东路或是西路,他倒是并不在意。 “这般大的宅邸,如今的仆婢使着怕是不够了。”在王氏尚未提及之前,颜氏温柔地笑起来,“恐又须得教长嫂劳累,再寻一些合适的下仆了。” 王氏自是以为侄媳妇一直是顺着自己的想法出言,满意地勾起嘴角:“的确如此。这回可得好生挑一挑,日后咱们若是主持宴饮,莫要教客人看了笑话。” 小王氏微微颔首:“儿省得。”说罢,她便瞥见李遐玉使的眼色,于是笑道:“元娘,可是有人竟与咱们想在了一处?给咱们送了得用的婢女?”她以为李遐玉想再度将自家的婢女安插过来,故而很是自然地给她递过了话头。 “可不是么?”李遐玉笑道,“舅祖母(李郡君)担忧诸事繁杂,咱们成日忙碌不休,便索性给咱们送了两个管事娘子,十名温柔端静的婢女。她都托人说明白了,这管事娘子分别给阿嫂与我,协助咱们处理中馈与人情往来。十名婢女则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若是使得顺手,她还会再送些过来呢。” 闻言,王氏脸色微微一变,险些便当场化喜为怒。她如今为了躲避李郡君,都已经不再出门宴饮了。孰料这位隔了房的族叔母居然还特地送了人来,岂不是想时时刻刻看着她?既不是自家房支的宗族长辈,约束得这般紧究竟意欲何为?! 想到此,她心中冷笑不已,对道出此事的李遐玉亦是迁怒了几分:“既是长辈所赐,你们便各自分几个罢。我身边伺候的人已经足够了。”若是让李郡君的人成日跟着她,她恐怕坐卧都不得安宁! 便是迟钝如谢玙,也瞧出她对于李郡君的不喜来。然而出于孝道之故,到底不能违背长辈的意思,这才闷在心中不言而已。便是再郁怒,王氏心中也很清楚。倘若她对长辈不敬,底下的儿孙便很有可能日后对她也不甚尊敬。故而她万万不能因一时的情绪起伏,而坏了自己在儿孙们心目中的美名与威望。 当然,她并未意识到,美名与威望是需要靠着品性与能力来支撑的。如今她在谢璞、谢玙两房当中的威信亦早已岌岌可危,更不用提谢琰这一房了。毕竟,谢璞早因诸多事体而生出了其他念头;而她待长辈如此面和心不合,生性纯孝的谢玙更是又震惊又苦涩。 小王氏见她情绪低落,有些忧虑地与两个妯娌交换了眼色。于是,她便岔开话题道:“有些礼单实在是太重,不合规矩。莫非这些人是想求着三郎做什么事?直接退回去也不好,往后回礼可须得格外注意一些才是。” “无非是想央着我,将他们家的子弟塞进千牛卫里罢了。”谢琰应道,“他们并未明言提出来,就只当做是庆贺礼,改日送去同样价值的礼物,还了这份人情就是。阿娘与阿兄若是出门,也莫要轻易接他们的话,许诺什么。我行事不打算藏私,也绝不可能藏私。”他要选的都是日后得用的亲信,绝不可能混进一些不求上进者,故而选拔极为严格。 王氏顿时想起前些时日里宴饮场上不少贵妇暗示的话,不禁又有些飘飘然。昔年她遥望这等花团锦簇的世家交际而不能得其门而入,无论是太原王氏或是陈郡谢氏都只空留着顶级门阀的名头罢了。无品阶在身的时候,更是身处闹市而无人识。而如今,却是这些人反过来不得不为了子孙的前程相求于她。这种犹如天与地一般的差别,简直足以教人沉醉其中。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