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留心,小心试探,与杨瓒交好的心思更增两分。 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十年寒窗,为的是金榜题名,鱼跃龙门。一朝登科,或翰林院观政,或外放为官,无论在京还是外放,想立定跟脚,人脉极为重要。 同窗、同乡、同榜,两人独占其二,趁未发迹时相交,远比入朝为官后更显真心。 今番春闱,考官为太常寺卿兼翰林院学士张元祯,及左春坊大学士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杨廷和。 前者年逾古稀,且为人好古,朴实无华,在朝中颇有声望,却已近告老。后者未及耳顺,简在帝心,又为皇太子讲学,实权在握,若能得中贡士,拜为座师,必前途有望。 想到这里,李举人又摇了摇头。 以杨大学士之位,非是一甲及第,二甲传胪,恐入不得眼。凭己之才,二甲出身尚可期望,传胪却是想都别想,遑论状元榜眼探花。 座师九成靠不上,为日后考量,和同乡同榜拉关系便是重中之重。 王忠、程文均出自耕读世家,颇具才名,乡试名次靠前,值得一交。 为同两人结交,李举人实是费了一番心思。 现如今,杨瓒又有这番表现,李举人忽然觉得,自己白长了一双眼,明明宝山就在身边,却是视而不见。 “杨贤弟对此可有见解?” “恩?” 杨瓒竖起耳朵,正听得津津有味,冷不防被李举人拉入话题,忙笑道:“闻王兄、程兄之言,委实获益良多。小弟听且来不及,实无暇多想。” 说话时,故意按了按额头,露出一丝苦笑。 “且昨夜未能睡好,现正头疼,实是……” 王忠、程文当即现出了然之色。 杨瓒占了年轻的便宜,又有第一印象在,自是让王、程两人提不戒心,只当他是年少不经事,担心会试名次,心思无属。 如此一来,自不会多加询问,反出声劝慰,只让他放宽心。 “杨贤弟不及弱冠,何须如此?” 十六岁的举人,实属凤毛麟角,满朝之上,唯有杨廷和杨大学士能与之一比。 杨大学士十二岁中举,堪称神童,然也曾春闱落第,待到十九岁方中进士。若杨瓒此番中了贡士,哪怕殿试失常,落得个二甲末尾,甚至沦入三甲,也称得上奇事。 想到这里,王、程二人不免生出同李举人一般的心思,对杨瓒的态度愈发热切。 按照后世的话说,如此“绩优股”,不早早买入,还等着涨停再下手? 杨瓒两世为人,在职场摸爬滚打多个春秋,察言观色已成为本能。见到三人神情,不觉哂然。 看来,无论相隔几百年,职场和官场的学问实是共通。 经义文章固然重要,会做人,能做人,交好君子,不恶小人,持守底线,不为恶行,才是存身的根本。 不知不觉间,已是卯时中,天色大亮,快马飞报的差人过去一批又一批,始终未曾停在福来楼前。 眼见将到贡院贴榜的时辰,众举子均有些失望。 春闱多取前三百名,得快马送报者,必是名次靠前。不得送报,未必没有得中的希望,然名次靠后,殿试的位次必也靠后。换句话说,想得君王扫一眼都难,如何不让志向朝堂的举子们失望? 杨瓒随众人起身,唤来书童,一并前往贡院。 刚行至门前,忽遇一匹快马迎面驰来,马上骑士拉紧缰绳,隔得尚远,便已高声道:“恭贺保安州涿鹿县举子杨瓒杨老爷高中今科贡士第五十九名……” 声音传来,众举子定住脚步,纷纷转头,想看看杨老爷是哪位。 李、王、程三人先是愣住,旋即现出笑容,连声道:“恭喜杨贤弟!” 杨瓒立在门前,看向报喜的差人,笑也不是,哭也不成。 倒是书童反应最快,取出两个荷包,暗中扯了扯杨瓒的袖子,提醒道:“四郎,报喜要给赏钱。” 杨家世居宣府,虽不是豪强巨贾,却也是当地望族。 杨四郎今番赶考,除了家中父母兄长打点,更有族人送来的盘缠,数量相当可观。 弘治年间,美洲白银尚未流入,宝钞虽也贬值,却还没成为废纸,白银更是实打实的硬通货,一百两便足够一家五口舒舒服服过上不少时日。 杨瓒手中银票不下三百两,单书童便怀揣十余两现银,百余贯宝钞,可想而知,杨举人,现下该称杨贡士,半点不差钱。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