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瞥一眼王忠,道:“尚在襁褓之中!” 李淳哑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王忠故作镇定,昂着头,单臂负在身后,似在表示:我实为好意,尔等不领情,日后必当后悔。 杨瓒失笑,这还是个妹控? 如此一番戏谑,四人关系更近。 一路返回福来楼,掌柜亲自在门前恭迎,包子似的圆脸笑出十八道褶子,当真是见牙不见眼。 “四位老爷,快请上楼!” 闻听客栈里出了四位贡士老爷,掌柜立即坐不住了。令伙计吩咐厨下,鱼肉菜蔬均要备妥,更打来好酒,只等杨瓒四人回来。 “今日文曲星高照,小店也是蓬荜生辉,与有荣焉!” 掌柜一边笑,一边引四人入座。 “小老儿特备下一桌酒席,还请四位老爷赏脸。” 杨瓒落后半步,并不出头。 王忠隐为四人之首,开口道:“店家好意,我等心领。然酒水不能白用。” 唤书童取出一方银角,沉甸甸入手,足有五两。 能在客栈上房安置两月,三人俱和杨瓒一样,不差钱。 其中,王忠家中更有良田千顷,茶园两座。同族有迁居宁波府的海商,与本宗从未断了联系。得族内看好,王贡士向来不愁靡费,称得上“土豪”二字。 话至此,掌柜自得接下银角。 见他迟迟不愿走,似有话要说,杨瓒心下微动,隐约察觉其意,却不急着开口。李淳几番试探,王、程两人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要在官场立足,需拓展人脉不假,然也要了解“人脉”的性格。一时不察,被坑到南半球也不是不可能。 与其将来懊恼,不如今时防范。 杨瓒始终坚信四自字:防末来非。 万事开头难,开好了头,纵有千般阻碍,也终可顺遂。 果然,李淳也注意到了掌柜的神态,思量片刻,出言道:“吾观店中挂有前科先进诗文,店家必是好文之人。若不嫌弃,我等愿赋诗提字,以飨老翁。” “如此甚好!多谢四位老爷!” 掌柜大喜,欲要行礼。 四人见他须发花白,不敢全受。后掌柜唤出长孙,与四人作揖,杨瓒等方才坐下,领了全礼。 酒菜送上,杨瓒亲自执壶,为三人斟酒。 四人兴致大起,均不需书童伺候,令店家另上饭菜,由他们去用。 “李兄善体人情,在外必造福一方百姓,在朝亦能大展拳脚。” “杨贤弟所言甚是。” “李兄当为我辈界楷模。” 酒过三巡,四人均已放开。王忠心情最好,李、程也不遑多让。三人欲行酒令,杨瓒不擅此道,连续三杯酒下喉,脸颊染上晕红。 “三位兄长见谅,小弟实是不胜酒力。” 李淳知其昨日大醉,不好再劝,转道:“既如此,贤弟不妨先与店家题诗一首,容我等一观。” 杨瓒连连摆手,道:“小弟不擅诗文,怎敢班门弄斧。还请三位兄长执笔,小弟一旁磨墨,最后留个名字。他日有人问起,也好有个拿得出手的谈资,不致被叫个‘拙人’。” 李淳目瞪口呆,王忠笑得前俯后仰,程文一口酒喷出,半晌说不出话来。 杨瓒只得以袖掩面。 他非是故意藏拙,实是不会做诗。拿别人的诗词来用?更加做不出来。 不想,三人偏以为他是谦虚,拉住不放,硬要他做。店中用饭的客人看得热闹,随之应和。唯有靠坐角落的几名举子脸色阴沉,握紧竹筷,手背暴出青筋。 “不过三甲之流,竟如此狂妄!”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如此无能之人,怎配东华门唱名!” 几人均未压低声音,李淳等当即止住笑容,循声望去,旋即嗤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足下。”程文冷哼一声。 “是我如何?” 一名蓝衫举子拍桌而起,脸色通红,分明已有了醉意。 “王炳?” 王忠皱眉,认出是搭伴进京的同乡,心道不好,忙对程文道:“此人乃我同县举子,县试乡试均名列前茅,此番落榜,定是不甘。其自视甚高,为人最是狭隘,莫要同他多做争执。” 言辞虽不过分,含义却相当不客气。就差指着王炳的鼻子,告知同坐三人:这是个眼高手低,心眼不比针尖大的小人,随他去耍猴戏,我等只当看个热闹,不要理他。 杨瓒等意会,正要揭过,忽听王炳一旁的举子怒声道: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