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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一旦撒起泼来,闫王氏口无遮拦,不管三七二十一,好话坏话一起往外喷。

    三日不到,闫家已是鸡飞狗跳,成了县中的笑话。

    红姐儿愈发深居简出,闫大郎更不乐意呆在家中。

    这日,闫大郎照例招呼一群酒肉朋友,打算到城内酒楼买醉。刚出家中,便见有一队快马从街上飞驰而过。

    马上骑士皆一身大红缇衣,遇有行人阻路,当即挥舞马鞭,凌空甩出脆响。

    厉声破风,鞭子虽未落到身上,也着实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认出骑士身上的不是鸳鸯战袄,而是京城锦衣卫的鱼服,闫大郎顿时头皮发麻,忙不迭退到路旁,远远避开。见快马一路往城东去,突生不妙之感,顾不得心中害怕,小跑着跟了上去。

    两条腿追四条腿,还要小心不被发现,自是十分艰难。没过多久,闫大郎已是气喘吁吁,脸色发白。

    “大郎这是作甚?”

    “少问,跟上来!”

    直至县衙门前,闫大郎才追上马队。

    骑士均已翻身下马,在一名百户的带领下,手持腰牌,大步流星闯入县衙。

    见此情形,闫大郎心头狂跳,不详的预感更甚。

    没过多久,县衙中便传出一阵嘈杂。

    五六个皂吏狼狈奔出,左脚别右脚,接连滚落台阶,吃了一嘴沙土。

    其后,办事的锦衣卫用铁链锁着县衙主簿和典史,一路拖拽。大令和二尹满脸煞白,指挥着余下衙役推出一辆囚车,将锦衣卫拿下的三四人塞到车中,胆战心惊的关上车门,落下铁锁。

    “锦衣卫办事,速避!”

    百户跃上马背,拉住缰绳,挽了个鞭花。

    骏马前蹄腾空,一声长嘶,直向南奔去。

    校尉以县衙中的驴马牵引囚车,紧随百户身后。车中的四人挤在一处,被颠得眼冒金星,接连撞上木栏,浑身青紫,叫苦不迭。

    闫大郎当即认出,其中便有红姐儿之父,自己的姑父。

    “快,回去告诉我爹,出事了!”

    豆大的汗珠滚落额头,闫大郎手脚冰凉,也不晓得是一路急奔所致,还是惊惧万分之故。

    闻听消息,闫父同样心惊。

    县衙官员差役犯事,小吏均可在县中处置,典史以上多提至州府,审明后上报朝廷。

    小小的典史主簿,以品级论,根本不入流,怎么就劳动了锦衣卫?

    莫非,是同先时篡改徭役名簿有关?

    闫家只晓得送钱给主簿,上下活动,免掉自家正役,陷害杨氏一族。并不晓得,此事经由锦衣卫上报天子,已和边镇文武贪墨官银、虐使役夫之行挂钩。

    越想越是害怕,闫家父子六神无主,唯恐下一刻便锁镣加身。只能想方设法开具路引,写下书信,遣家人飞送入京,向闫桓父子求助。

    于此同时,送信的快脚也完成了差使,同杨家拜别,踏上归程。

    “老翁可有口信要带给杨老爷?”

    “只这一封家信。”

    杨父和杨氏族长一同上座,取出写好的书信,交给快脚。

    “若是四郎问起,只道家中一切都好,无需挂心。”

    一切都好?

    看着门上的白幡,快脚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劳烦了。”

    杨父身体未愈,加上天寒,又添一层病。不经人搀扶,压根动不得身。

    杨氏族长代他送快脚出门,再三叮嘱,万不要将族中事告知。

    非是族人不怨,只是四郎将要殿试,正逢关键时刻,怎能分心?

    况且,四郎中榜的消息已在县衙张贴,闫家投鼠忌器,纵是想动手脚,也不会在涿鹿。反倒是四郎孤身在京,更需万分小心。

    现如今,四郎便是全族的希望。想报仇,也要等四郎金榜题名之后。

    快脚背上行囊,一路走出县城。

    回头遥望风中的白幡,抹了抹脸,眼角不禁火辣辣的疼。

    三日后,府衙差官飞驰入县。

    未几,县衙贴出告示,镇守太监蒋万犯法,被押送入京。启用御马监右少监刘清镇守宣府,不日将赴保安州。

    蒋万所犯何罪,告示上提也未提。

    与蒋万勾结的守备和府衙上下,终日里心惊胆战,却迟迟没等来拿人的刑部官员。只有边卫中的锦衣卫镇抚突然换人,另有从狭西换防的边军替下守城兵卒,将整座府城守得如铜箍一般。

    休说鞑子来犯,纵是城内的人想要出去,也需经过层层盘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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