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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为隔带的不只严嵩,三十名庶吉士,小半都持此种观点。

    王忠等人据理力争,更举出永乐朝太宗皇帝饮马草原,驱逐瓦剌鞑靼的实例,仍是无法彻底驳倒对方。

    连年天灾,鞑靼屡次犯境,烧杀抢掠,边境连连告急。

    羁縻卫所名存实废,边军兵额不足,募兵需向朝廷讨粮讨饷。户部找上内阁,三位相公胡子头发一把抓,连洪武年间的开中法都搬了出来。

    可就算恢复商屯,仍是治标不治本。

    粮饷实额发下,中途便要少去大半。余下的,仍要被卫所官军吃空饷。

    足额一千五百人的卫所,实际只有七八百人。面对占优势兵力,机动性相当强的鞑靼骑兵,胜面实在不大。

    洪武年间,徐达常遇春能领兵驰骋草原,追得北元皇帝贵族满世界逃命。

    永乐年间,瓦剌鞑靼见到红色鸳鸯战袄,听到明军的号角都要抖三抖。

    明初,明军骑兵能挥舞着狼牙棒在马背驰骋,和鞑靼瓦剌骑兵对捍而不落下风。如朱权等藩王更能光着膀子冲锋陷阵,砍瓜切菜般杀个痛快。

    换成现在,别说上马挥棒,能不能抡动都是个问题。

    试问,饿着肚子怎么打仗?

    杨小举人出身宣府,对边军的战斗力相当有发言权。

    不客气点讲,能打的着实能打。不能打的,三个捏在一起,遇上鞑靼照样歇菜。

    能击退鞑靼的卫所,多以募军为主力。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延续百年的卫所制度,已经开始驰废。

    边民后撤,听起来可行。但长此以往,于国于民都是大患,实不可取。

    一步退,步步退。

    狼性贪婪,割肉饲狼不会换得感谢,只会被视为软弱,令其更加贪婪,欲壑难平。

    然以眼下情况,主战者是一心为国,主张撤边民入城垣者,未必就是卖国。

    正如燃起元末烽火的黄河水患,下令征调民夫的脱脱,绝对是王朝铁杆,仍是好心办坏事,挥笔斩断了元朝不到百年的国祚。

    杨瓒入选弘文馆,为皇太子讲学,身份过于敏感。纵有千般思量,也不可能踹开房门,当面和众人争辩。

    又听了一会,杨瓒无声叹息。

    翻来覆去,谁也说服不了谁。既不能参与其中,听着也是闹心。

    转身行过拐角,径直走向左侧第二间值房。

    听到敲门声,一身青色官袍的谢丕从房中走出,见是杨瓒,颇有些惊讶。

    “季珪为何在此?”

    “谢兄。”杨瓒拱手行礼,道,“太子殿下已回文华殿,小弟特来寻谢兄。”

    谢丕侧身,请杨瓒入内。

    见桌上高堆一摞卷册,另有抄录到一半的书卷,杨瓒有些不好意思。

    “小弟打扰谢兄了。”

    谢丕摇摇头,待书吏送上温茶,望一眼窗外,微微叹息。

    “纵是季珪不在,我也是无心抄录。季珪寻来,正好说话。”

    杨瓒入值弘文馆,未时前都不在翰林院。

    谢丕却是早早坐在值房,听着这群庶吉士吵来吵去,吵个没完没了,头大如斗。

    “从早上就开始吵。”谢丕坐到杨瓒对面,难得出口抱怨,“朝中诸公都无法下决议之事,吵得出正道来吗?”

    “对此事,谢相公可有想法?”

    谢丕止住杨瓒的话,站起身,见窗外并无书吏行过,方道:“家父亦是难以决断。前些时日,巡抚都御史杨一清上奏,请朝廷重设狭西灵武监之武安苑,启用牧军。同时弹劾了不下三名边将,朝中吵得更厉害。”

    杨瓒沉默。

    牧军之事他不了解,对边将的处置绝不会轻。

    “内阁现下也不好决断。开中法尚未重启,灵州之围虽解,鞑靼仍未退回草原,怕是到六月都不会消停。”

    谢丕一边说,一边留意着值房外的动静。闻吵嚷声渐小,同杨瓒相视一笑,大概是刘学士出面了。

    侍读侍讲品阶不够,张学士在文华殿,能压住这群庶吉士的只有刘机。

    “入六部观政多日,下月将要授官,如此吵嚷,实是不成体统。”

    事实证明,谢丕还是将同年们想得太过“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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