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一名青衣百户,手持刑部驾帖,直入城东状元楼,拿下正在楼中秘会饮酒的宁王府右长史和三名京官。 状元楼掌柜一并被抓,酒楼被查封,伙计厨役俱未能走脱,全部押往北镇抚司。 同日,京中另有一家医馆,一家绸缎庄,两家米行被查封。东家伙计,无论有没有牵涉,均被押入大牢。 锦衣卫手握实据,以上皆是各地藩王设在京城,或打探消息,或同京城官员勾连,干涉朝中,各有图谋。 查封的多是宁王和晋王的产业,相比偌大京城,不过片鳞半爪。 主要目的是给其他藩王提醒:手段再高,事情做得再机密,也有言语漏泄,东窗事发的一日。朝廷不追究便罢,一旦下狠心,无论是谁,都难逃法网。 是生是死,是安享荣华还是被圈禁在方寸之地,二者必择其一。 锦衣卫大张旗鼓,如虎狼之势,盖地而来。 收过藩王厚礼的京官,皆是心惊肉跳。同宁王府和晋王府有所牵涉,更是寝馈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唯恐锦衣卫马上踹门,将其押入诏狱。 相比之下,京城百姓并未受太大影响,仍津津乐道东宫选妃之事。 随诏令下发各地,北直隶各府已选出上百适龄少女,陆续举送京城。 打着各府旗帜的大车沿途行过,香风一路飘卷。 左家娇女,绿鬓红颜,微掀起车帘,看呆了路边少年郎,痴痴然被石头绊个跟头,摔个灰头土脸。爬起来,大车早已行远,耳边似有银铃笑声传来,不知是真是幻。 北地娇女临到神京,南地美人才刚刚启程。 近三百少女乘船过江,一名腰系桃红裙,着窄袖褙子,梳三小髻的豆蔻少女立在船头,年纪虽小,已是皓齿红唇,柳腰花态。 回首遥望送至江边的父兄,少女不由得眼角微红,俏颜染泪。 “夏氏女,何故停留船头?” 背后传来尖锐的语声,少女忙擦掉眼泪,转身福礼,不出一言,匆匆返回船舱。 京城,文华殿中,朱厚照尽量挺直背脊,坐得端正。 翰林学士刘机微微点头,继续讲读《隋纪》第三卷。语气抑扬顿挫,过程引经据典,讲得十分到位。 若弘治帝在堂,必是聚精会神,不漏一字。朱厚照却是耳际嗡鸣,听得极为痛苦。 待刘机讲完,朱厚照更是两眼蚊香圈,完全记不得刘学士都讲了些什么。 “殿下有何疑问,臣必详解。” 疑问?详解? 朱厚照张张嘴,硬是说不出半个字。 “殿下都明白了?”刘学士很是诧异。 朱厚照违心承认,换来两篇课后作业。晴天霹雳,犹如一块大石头砸在头顶,险些当场掀桌。 送走刘学士,太子殿下仍是气不顺。 他当真不明白,和杨瓒讲读经义,仿佛有说不完的典,道不完的故,每次都能酣畅淋漓,直抒胸臆。为何换成学富五车,三位相公一并推举的刘学士,就变成一句话都听不懂? 换成以前,他不想学,压根不会在意。 现在他想学了,仍是听不懂,气自然不顺。 砰! 气恼之下,朱厚照终于掀桌。 刘瑾捧来茶水,正想讨个好。结果被巨响吓了一跳,以为又是自己惹得太子不快,忙跪在地上,瑟瑟不敢出声。 “刘伴伴为何跪下?” 出过气,朱厚照低头见到刘瑾,很是奇怪。 刘瑾无比委屈,当真想说一句:殿下,您都气成这样,像要拆屋子,奴婢继续站着,是想再挨一记窝心脚吗? 这时,有中官在门外报,坤宁宫来人请太子殿下。 “母后?” 朱厚照微愣,立时忘记刘瑾,唤来谷大用,道:“谷伴伴随孤去坤宁宫。” “奴婢遵命。” 说话间,朱厚照已走出偏殿。 刘瑾跪在地上,半天不知该怎么办。 虽是他自己跪下的,但太子殿下没叫起,他能起来吗?万一被当成把柄,这几日的伏低做小都要付诸流水。 张永从殿外经过,无声冷笑。 让你往前凑,该!跪着去吧! 坤宁宫中,王太后和吴太妃正翻阅娇女的名单和画像,不时让皇后过目。 哪怕最终决定权在两人手中,好歹是皇后的儿媳,总要有个眼缘才好。万一不得皇后喜欢,乃至生出厌恶,日后内宫必不得安生。 “皇后同哀家一起看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