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可以,再多,他实在是做不到。 “时辰不早,快些去吧。” 杨土答应一声,收好书信,当即离开诏狱。 杨瓒收起纸笔,靠在椅上,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 太子已四日未至,京中守卫愈严,国舅府突然被围……种种迹象累积起来,杨瓒闭上双眼,按了按额角。 他离开诏狱的日子,怕是要提前了。 第三十八章 山陵崩二 弘治十八年五月庚寅,神京城忽电闪雷鸣,骤起大风。 风沙弥漫,遮天蔽日。 白昼恍如黑夜,行人相聚五步,已是眇眇忽忽,看不清彼此的五官音容。 闪电惊雷骇人,丈粗犹如巨蟒。 俄而有暴雨倾盆,如瀑布坠下。 天像被凿开口子,豆大雨珠连成一片,落在人身上,犹如石子飞击,冰雹砸下,不致头破血流,也会青紫一片。 皇城内宫城外,自东上门至北中门,十二道城门紧闭。城门卫冒雨登上城楼,隔雨幕眺望,不到片刻,袢袄即被雨水浸透,冷得牙齿打颤。 城内的酒楼茶肆接连落下窗门,格栅在风雨中咯吱作响。 有来不及收回的幌子被风卷走,瞬即不见踪影。更有单薄的木匾被风雨砸落,掉在地上,碎成数块。 城东寿宁侯府前,两尊石狮接连被闪电击中,自底座至狮首,很快爬满裂纹。又一道闪电落下,正门上的御赐匾额竟然起火。虽很快熄灭,“侯府”二字却少了一半,再看不清楚。 围在侯府外的锦衣卫早退开数米,啧啧有声。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守门石狮被雷劈裂,御赐匾额被闪电击中,对笃信天兆的古人来说,简直是凶兆中的凶兆。 寿宁侯必是恶稔贯盈,罪在不赦。连上天都看不过去,才劈落雷电,降下重责。 侯府内,得家人回报,寿宁侯张鹤龄坐在正堂,锦衣玉带,力持镇定,颤抖的双手却彻底出卖了他。 “退下!” 挥退家人,寿宁侯用力咬牙,忽的砸落茶盏。 “凶兆?我不信,不信!” 亲姐是皇后,亲外甥是太子,他是堂堂国舅!帝冠戴过,御酒尝过,阁臣尚不被他放在眼里,几个闷雷,几道闪电,又算得了什么! 必是小人进谗,让天子生出误会。 只要能进宫,只要能见到皇后,只要皇后在天子面前哭求几句,他必能得回往日荣耀,继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 “我要进宫,我要见皇后!” 伴着怒吼声,寿宁侯表情狰狞,满目赤红,似要噬人一般。 建昌侯府中,建昌侯张延龄颓坐榻上,满目萧然。 伴着风雨,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 歌台舞榭,画阁朱楼,再不复往日喧哗热闹。富贵荣华之地,仿佛在雨中轰然倒塌。金铺屈曲,玉槛玲珑,骤成残垣丘墟。锦衣华服,炊金馔玉,恰似一场幻梦。 环膝的美人不再莺声燕语,谄媚的亲随不再满口奉承。 高贱无常。 不过短短几日,富贵显荣的皇亲国戚,竟从云端跌落,满身污泥。 是生是死,全在天子一念之间。 “伴君如伴虎。” 建昌侯喃喃的念着,思及平日里种种,顿觉寒意沁骨,自榻上立起,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 一夕改换门庭,飞黄腾达,便忘乎所以,记不得自己是谁。 当真是猪油蒙了心! 姐姐是皇后又如何?身为国舅又如何? 只要天子动怒,不再容忍,他们兄弟就是地上的两只蝼蚁,捏死踩扁,不过一念之间!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 往日越是得意,今时越是恐惧。 “早知今日、早知今日……” 建昌侯抓乱发髻,不停的自言自语。 早年间,爹娘不是没叮嘱过,纵然天子仁厚,终是君臣有别,万不可忘记本分,有谮越之行。 奈何富贵荣华迷人眼,权势利禄魅人心。 他将父母之言抛之脑后,只顾沉浸在繁华堆叠中,做着云端上的黄粱美梦。如今梦醒,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