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焦香味便飘满厢房。 杨瓒抽抽鼻子,再也坐不住,干脆下榻和杨土一起烤饼。 烤到一半,忽听门外有脚步声。抬起头,门上映出模糊人影。 杨土机警,立即丢开长筷,抓起火钳。杨瓒皱眉,示意他稍安勿躁。 逢弘治帝大丧,京师守卫愈加严密。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日夜巡视,哪个不开眼的蟊贼,选在这个时候爬房梁闯空门,必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再者说,他一个翰林院七品编修,纵有余财,买下这栋宅院也不剩多少。天子和太子赏赐的布帛确是值钱,然上贡之物,贸然出售,必会引来盘查。 观门外之人,像是故意发出声响,引来室内注意。真是贼盗,应不会愚蠢至此。 “门外何人?” “杨编修见谅,小的是长安伯府家人,奉伯爷之命至府上问安。因叫门久不见应,小的斗胆,擅自入府,还请编修不罪。” 长安伯府……顾卿? 杨瓒心头微动,拦住杨土,自行上前打开房门。 门外,一名做家仆打扮的中年男子恭敬立着,身形魁壮,长相却是和气。 见杨瓒面露疑惑,家仆立即拿出伯府腰牌,并道:“近日京城风大雨大,杨编修乔迁新居,定来不及着牙人寻仆役厨娘。伯爷同编修一见如故,提心编修所急。厨娘现候在府外,编修且留几日,若是合心便长久留下,若是不合心,待风停雨歇,再寻牙人不迟。” “多谢顾千户好意。” 家仆弯腰,笑得愈发亲切,却不会令人觉得谄媚。 “编修的话,小的必回报伯爷。” 不提现下寻不到厨役,锦衣卫送人上门,不收也得收。 家仆带来的不只厨娘,更有柴米油盐,不一而足。 令杨土送走伯府家人,杨瓒坐在厢房,看着顾卿留下的青玉,长久的出神。 锦衣卫的人情岂是那么好欠,九成是利滚利,半辈子都还不完。 指尖擦过青玉边缘,杨瓒垂头叹息,单手捂脸。 可为什么,他仍是觉得自己赚到了? 果真是不可救药,人生休矣! 这厢,杨编修困坐厢房,摇头感叹。宫城之内,朱厚照的日子也愈发难过。 六月癸巳,三日哭丧完礼,文武百官和军民耆老立即奉笺劝进,恭请皇太子登位垂统。 按照仪制,自不能一口答应。必须婉拒,劝进三次才能点头。 不登大位,临朝听政却不能耽搁。 牢记弘治帝的叮嘱,朱厚照也想做出一番成就。按照内阁上进的奏疏,满怀热情驾临西角门,刚坐下不到一刻,就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 左右文武没有急着参奏朝政,反而跳出几名言官,对太子殿下的坐姿仪态、常服玉簪各种挑刺。 朱厚照皱眉,低头看看,又不是正经朝会,他穿一身常服怎么了?正为父皇服丧,不戴冠又碍着谁了? 说什么坐姿不正,这和处理朝政有什么关系? 八竿子打不着! 言官喋喋不休,半点没有停下的意思。更言朱厚照几番召杨瓒进宫,于暖阁内秘议,不闻内阁朝堂,不合规矩。就差明着说杨瓒是个奸邪佞臣,只顾讨好太子,有小人之态。 朱厚照脸色越来越黑,听到最后,猛的一拍龙椅:“够了!” “殿下!” 言官梗着脖子,脸色涨红。 朱厚照不理他,直接唤张永捧出先皇密旨。 “宣!” 这份密旨,只有内阁和吏部尚书见过,多数朝官并不知晓。 “敕翰林院编修杨瓒,睟面盎背,昂霄耸壑,……擢迁翰林侍读,授奉训大夫,兼领左谕德,讲习弘文馆。” 敕令读完,满室皆静。 从五品?! 先时上言的给事中卑陬失色,顿感措颜无地。 内阁三位相公稳如泰山,神情不变。 六部尚书中,除早已知情的马文升,连户部尚书韩文都颇感意外。两位翰林学士则是微微颔首,杨瓒此子,目达耳通,胸怀锦绣,兼怀才抱器,束身守正,能导太子殿下向学,当为人臣。 杨瓒不在殿上,另有中官至家中宣读旨意。 不等多数人回过神来,张永又展开一份黄绢,乃朱厚照亲敕,并加盖皇太子宝印。 敕令内容不是封赏,而是连摘十余人的官帽,三人问斩,十一人发北疆西南戍边。更倒霉的则被发配琼州府,山高水远,永不得还朝。 闫桓即在名单之中,佥都御使直接贬为白身,发往宁夏戍边。 锦衣卫查到的证据,一股脑摊开在文武面前,无论都察院还是六科,都有人牵涉其内。左右都御使面上无光,六科都给事中恨不能刨开地砖,找条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