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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脸面。

    一介商人擅自开闭水闸,运舟行船,阻碍边军粮秣,已是有罪。呼喝闸官,打伤吏目,更见嚣张。

    杨瓒可以肯定,这个济宁豪商必有“官方”背景。不是有族人在朝廷做官,就是金银通天,在府州根基牢固,得地方庇护。

    杨瓒举出济宁之例,三位阁老都陷入沉默。

    刘阁老眉间的川字纹更深;李阁老手端茶盏,迟迟不饮;谢阁老则是眼神微凝,颇有些动容。

    “水运闸官倒在其次。”杨瓒顿了顿,话锋突转,“各府州县欺上瞒下,私设关卡,盘剥行商庶民,实比官豪霸占河道更为严重。”

    闸官位低,官豪霸占水路,只要朝廷肯下决心,几道敕令便能解决。而官府借繁多明目设立关卡,征收杂税,盘剥百姓,却是遍及全国各地,积弊已久,难以解决。

    “下官查阅往年卷宗,独一县之地便有诸多条目,其盘剥之厉,遗害之深,实是触目惊心。”

    杨瓒声音渐沉,说到最后,想起殿试时的侃侃而谈,不觉羞惭。

    当日大言商道,十句中有七八句脱离实际。

    商能富国不假,然重农抑商的国策早已制定。重重矛盾深埋,牵一发而动全身。想凭一己之力撼动全局,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大明的时日越久,杨瓒对此的感触越深。

    想做一番事业,就要面对多方阻力。积累不足,贸然触动某方势力,巨浪拍下,只能是粉身碎骨,薪尽火灭。

    文渊阁中,杨瓒抛却顾忌,出言有章,侃侃而谈。

    期间,刘健三人都是凝眉深思,没有轻易打断。

    到了后来,杨瓒将整篇策论的观点详叙一遍,有更正亦有加深。涉及豪强权贵,更是直言不讳,压根没有丝毫避忌。

    三位阁老见识过大风大浪,也因杨瓒的话眉头微跳。

    这位不及弱冠的杨探花,确是干国之器,足令人刮目相看。

    自殿试之后,杨瓒难得如此痛快。

    待他说完,三位阁老并未多做点评,只点了点头,唤书吏将他送出文渊阁。

    头脑冷静下来,杨瓒难免有些后怕。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话出口再不容收回。观三位阁老的态度,算得上有几分满意……吧?

    怀着不安之情走进内阁,一番侃谈,又揣着满腹心事离开。

    杨瓒走在街头,扫过路边高挂的幌子,耳边流过熙攘人声,仍有不确定之感。

    殊不知,在他离开后,刘健三人对坐半晌,忽然同时抚须而笑。

    “年纪尚轻,到底有些莽撞。”

    “马负图言此子古板,有‘夫子’之象,我观却是不然。”

    “哦?”

    “貌似规行矩步,不露锋芒,实则胸有乾坤,有将相之器,王佐之才。”

    “宾之此言是否有些过了?”

    “不过。”

    李东阳摇头,笑道:“先时,我等均不解先帝为何赐下金尺,如今我已是明了。不知希贤兄同于乔可解深意?”

    刘健和谢迁先是微愣,其后双双恍然。

    先帝深谋远虑,金尺当赐此人!

    三位阁老只问策论,于杨瓒怒抽刘瑾,劝说少帝之事半句不提。貌似什么都不晓得,实际已是了然在胸,半点不落。

    接下来几日,朱厚照记m.iyIguO.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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