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雨滴瞬息砸落,溅在地上,激起团状飞灰。 “下雨了!” 救火的官军和百姓齐声高呼,甚至有百姓跪在地上,蠕动着嘴唇,流着泪感谢上天。 雨势渐大,骤成瓢泼。 火光渐弱,黑烟被撕成条状,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 大雨中,杨瓒推开只余半扇的黑油大门,望着已成废墟的家宅,双眼充血。 雨水打在身上,似毫无所觉。只一味的迈开脚步,跨过地上的碎瓦断木,前往房梁最先垮塌的厅堂。 近了,更近了。 停在废墟前,用力抹开脸上的雨水,杨瓒顾不得狼狈,弯下腰,徒手抓起一块碎瓦,用力扔在一旁。 大火熄灭,堆积在下方的瓦片碎木依旧炽热。很快,杨瓒的双手就被烫得一片赤红。 他感觉不到痛。 温和的双眸布满血丝,清俊的面容沾满黑灰。青色长袍湿透,紧紧贴在身上,下摆早被瓦砾划破。 一切,他都不在乎。 逃出大火的厨娘躲在一旁,伤了腿的门房一瘸一拐的上前,想要劝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能叹息一声,弯下腰,拣出一根木桩,同杨瓒一起挖掘。 “老爷,不如找人帮忙?” 厨娘低声询问,杨瓒似未听见,根本不为所动。 见杨瓒手指开始流血,厨娘咬咬牙,用布压住受伤的肩膀,强撑着出门寻人。 雷吼电闪,雨大风急。 五城兵马司的官兵和顺天府衙役多在城西,唯一能求助的只有近邻。 厨娘壮起胆子,迈上石阶,叩响门环。 等了许久,才有家人应门。 见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仆妇,家人根本不予理会,角门砰的关上,将厨娘挡在门外。 厨娘再敲,里面干脆传来骂声。 “什么东西,也敢来敲我家老爷的大门!快滚!” “再不滚,挨了棍子,断手断脚可没人理会!” 颤抖着手,厨娘没有再敲。狠下心,将布裙系在腰间,转身下了石阶,循着记忆,往长安伯府跑去。 行到中途,迎面忽来几匹快马。厨娘不及躲闪,险些被踏在马蹄之下。 骏马扬起前蹄,嘶鸣一声,直接飞过厨娘,疾驰而去。落后一人忽然“咦”了一声,开口道:“是你?” 声音听着熟悉,厨娘抬起头,隐约看清说话人的长相,当即哭道:“马长史,救人啊!” 废墟中,杨瓒双手渗血,跌坐在地。 看着仿佛挖不完的残垣断木,死死咬住嘴唇。 “老爷……” 门房担忧,想扶起杨瓒,却是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瓒呆坐,什么都做不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嘶,继而是皮靴踏过积水的闷响。 门房转过身,只见一抹绯红身影穿过雨帘,大步向主仆二人走来。 “杨侍读?” 到了近前,才发现来人是锦衣卫。门房吃惊不小,想上前拦阻,又被顾卿身上的冷意吓退。 杨瓒不动,也没有出声。 顾卿又唤一声,杨瓒仍是不动。 “四郎?” 两字融入雨中,杨瓒终于有了反应。 抬起头,凌乱的鬓发黏在额角,嘴唇颤抖,双眼赤红,却没有一滴眼泪。 “顾千户?” “是我。” 不顾雨水,顾卿单膝跪地,单手按住杨瓒的肩膀,感受到掌心下的冰凉,眉心微蹙,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四郎,雨太大,随我回府可好?” 杨瓒摇头。 “杨土,我那书童还在这里。”杨瓒喃喃道,“我不能将他一人留下。他胆子不大,怕黑。他还想着回家,还没回家……” 话到最后,嗓音愈发沙哑,似被石块哽住,几不成声。 顾卿放开杨瓒肩膀,手背擦过杨瓒的颈侧,拇指撑起他的下巴。 “我帮你找他。”声音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