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事情还要从几月前说起……” 朝中文武见此情形,必会以为杨瓒疯了。 如此“丑事”,哪怕错不在自身,也当尽量遮掩,没有在天子面前实言的道理。 偏杨瓒反其道而行,不但说了,更是巨细靡遗,连行商送给他的两口箱子都没落下,凡箱内之物,件件道出,没漏半件。 “臣本以为,不过一件寻常事。哪里料到,会生出这番波折。” “杨先生未想纳妾?” “从未。” “假意定下,实是帮女子躲避举送?” “正是。” 朱厚照忽然沉下脸,喝道:“大胆!不怕朕治你欺君之罪?!” 杨瓒起身,肃然道:“臣有过,请陛下降罪!” 朱厚照沉着脸,迟迟没有出声。 谷大用和丘聚额头冒汗。 唯有杨瓒,眼观鼻鼻观心,自始至终不动声色。 “哈哈……” 片刻,朱厚照忽然捶着大腿,笑了起来。 笑声爽朗,如冰面破开,乍然打破沉凝的气氛。 “陛下?” “杨先生果然是性情中人。” 杨瓒:“……” “过不在杨先生,便是要罪,也是商家。” 朱厚照笑够了,自行从食盒里端出一碟点心,道:“这事蹊跷,似是有人故意要害先生。” “陛下英明,臣也有此想法,只不敢确定。亦不明白,如此浅陋之法,错漏百出,究竟是何人主使,目的为何。” 泼脏水损他名声? 未免太过明显。 能在几月前开始布局,将族人牵连入内,必是心思缜密之辈,不会如此莽撞行事。如今,简直是明摆着告诉杨瓒,有人要害他。 凡是不缺脑子,都会想到,以区区一个商户,如此胡搅蛮缠,不要命了吗? 杨瓒几乎怀疑,谋划此事之人,必是中途被陨石砸到,才会行事大变,昏招频出。 “目的啊。” 吃完最后一块点心,咕咚咕咚饮下整盏茶水,朱厚照豪迈道:“杨先生无需忧心,朕帮你查。” “陛下?” “朕让牟斌遣人去宣府和大同,正好将此事一并解决。” “臣谢陛下隆恩!” 朱厚照的反应,多少在杨瓒预料之中。 这件事太过蹊跷,线头难觅。最好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 杨瓒无心费神,压根不和对方玩心思,直接借天子之力碾压。即使长了诸葛孔明的脑子,照样白搭。 言官上疏? 天子面前已有备案,不过被骂几句。杨侍读表示:骂着骂着就习惯了。 “小事一桩。”朱厚照站起身,抻了个懒腰,“朕今日不去弘文馆,杨先生既然来了,继续为朕讲北疆和海外方物,如何?” 话落,朱厚照走到御案后,搬起一艘海船模型,船桨桅杆,船舱船锚,皆仿实物而制,精工雕凿,巧夺天工。船上的水手官员,俱是活灵活现,神情动作惟妙惟肖。 “此乃福船,太宗皇帝遣船队下西洋,既用此船。” 模型放好,又取出数卷海图,唤谷大用和丘聚铺开,几乎占满半座暖阁。 “臣斗胆,此物从何而得?” 杨瓒特地打听过,郑和的航海图,在宪宗皇帝时已不知去向。一说被当时的车驾郎中,现今的兵部尚书刘大夏藏了起来;另一说,已被全部焚毁。 “承运库查点珍宝库银,从太宗皇帝留下的箱子里翻到。”朱厚照道,“可惜,福船只余这一艘。” 铺开的海图俱已泛黄,页边微皱,部分字迹模糊不清,在边角处,记录有永乐年间字样。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