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侯老成持重,只摇了摇头,并未多言。怀宁侯同南和伯手按长刀,怒气难掩。永顺伯直接抄起马鞭,对着几个披着甲胄坐在地上,好似没有骨头的将官狠抽。 这些人的祖辈,都曾跟着太宗皇帝南征北讨,立下赫赫战功。不过几代,竟是凶狼变作绵羊,如此不堪用! 长安伯没有发怒,也没拿鞭子仇人。 秉持锦衣卫的一贯作风,冷着表情,收刀回鞘。行至一名肩扛“重兵”的百户身前,提起长腿,狠狠就是一脚。 木质的狼牙棒当即四分五裂,成了碎渣。百户随之栽倒,半晌爬不起来。 此举实在出人预料。震慑住演武官军,也让其他四名坐营官挑起眉头。 顾卿大步走到高台前,见天子不在,唯有云伞交错,视线扫过杨瓒,微顿两秒,继而向台上抱拳,话不多说,直接转身走人。 演武结束,天子已走,多留无益。闹剧如何收场,与他何干。 至于台上文武会如何想…… 总之,没谁会想不开,脑袋塞棉花,主动找锦衣卫麻烦。 顾卿走后,武定侯、怀宁侯、南和伯、永顺伯陆续离开。永顺伯向来和刘大夏不对付,临走之前不忘嗤笑两声,嘲讽之意尽显。 兵部向户部要了多少银子,从天子内库也没少搬。 这出闹剧,他倒要看姓刘的如何收场! 场中指挥把总面面相觑,都道不好,却是毫无办法。 杨瓒同样想走,奈何诸位大佬不动,只能继续罚站。 至天空开始飘雪,刘健方才发话。操演简阅完毕,群臣可离。 只不过,观看操演的文武能走,参与演武的官军仍要留在校场,不站足两个时辰,不许离开。 “刘阁老,雪渐大……” “恩?” 刘健眯眼,求情的官员立即闭上嘴,不敢多说。 兵部尚书刘大夏没有离开。 绯红色的锦鸡补服,立在漫天大雪中,格外醒目。 “京卫训练无法,苟安懈怠。老夫觍为兵部尚书,愧负天子,愧对黎民!” 话落,刘大夏撩起袍角,面朝弘治帝泰陵方向,跪在雪中,额头触地。 “刘尚书!” “刘司马!” 兵部左右侍郎上前,合两人之力,仍拉不起刘大夏。只得狠狠咬牙,撩起官袍,陪刘大夏一起跪。 “我等愧负圣恩,愧对先皇,有负今上,万死难赎!” 两人齐齐叩首,眼圈泛红。 北风呼啸,雪花漫天。 演武场中寂若死灰。 片刻之后,铠甲顿地声骤起。 把总指挥,千户百户,总旗小旗,六万兵卒俱绷紧双颊,面泰陵而跪。 满目银白中,红色的袢袄,黑色的甲胄,仿佛点点血斑洒落校场,终汇聚成河。 演武场外,锦衣卫、羽林卫、金吾卫无声退去。 演武场中,六万余人跪在雪中,迟迟不起。 闻听回报,李东阳微微叹息,示意家人不必撑伞,负手立在轿前,遥望阴沉沉的天空,脸上闪过一抹忧色。 杨瓒不够级别坐轿,只能戴上雨帽,同谢丕一并步行。 “谢兄可大好?” “小病而已,累得贤弟牵挂。” 谢丕轻笑,脸色仍有些白,精神却是不错。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话,刻意避开演武场中所见,话题绕得有些远,时而答非所问,话不对题,也是一笑置之。 申时正,杨瓒回到翰林院。 走进值房,正想唤文吏送火盆,忽见丘聚急匆匆行来,二话不说,只让杨瓒快些随他进宫。 “天子召见,杨侍读快些!“ 天子召见? 杨瓒挑眉。 看丘公公的样子,十有八九,朱厚照正在发火。 挠挠下巴,天子气不顺,乾清宫的中官必到翰林院。 m.IyIgUo.NEt